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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青,你在等我的门,对不对?”他叫住她说。

  “鬼才等你!”她马上否认,“我只是常被车库的激活声吓醒,所以麻烦你以后尽量在十二点前回来,可以吗?”

  他扬扬眉,似笑非笑地说:“当然可以,谁教我寄人篱下呢?!”

  她瞪他一眼,往门外走。走到楼梯的一半,他又叫住她。



  “晚安,晓青。不,应该说早安!”他轻声说。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及感情,令她心头一震,另一只拖鞋也从楼梯边缘掉下去。

  天!她太需要睡眠了。但她必须到一楼捡回拖鞋,免得明天郁青和天字会起疑心。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至少圣平安全回家了。

  ※ ※ ※

  考完期中考,为了庆祝,郁青和晓青姊妹俩大展身手,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弄得满屋子香味四溢。



  郁青和天宇在那儿享受佳肴,卿卿我我的你一口我一口时,她却掂记着圣平。

  从那夜起,他都在十二点以前回来,不再使她操心。但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三餐不见人,衣服也在星期六早上她去中文学校带舞蹈课时才洗。

  这样的刻意回避又教她不高兴。那晚她上楼去“查房”,不就表明她没有那么记恨了,他为什么不趁机调整一下两人的关系?何苦还如此紧张,难道又要她放弃矜持,一步步教他吗?

  回忆从前,她是多么辛苦又特意地闯进他的生活里,还差点走向地毯的另一端。她爱他,却也没看过感觉那么迟钝的男人,亏他智商超高,偏都装到脑袋的另一边。活该他追不到任何一个女孩,甚至连她这“方便”老婆都保留不住。

  结果他一点教训也没得到,还是耶副德行,难怪会和海成说出那番话,希望他真正爱的女人会把他整得七荤八素,他就明白她的好处了。

  喝了一口鱼翅羹,她又想圣平三餐都吃什么呢?天天汉堡、马铃薯、炸鸡,肯定会水土不服;加上夜以继日的工作,怎么吃得消?

  “嗨,那么早回来,一块吃吧!”天宇忽然往她身后招呼。

  晓青回头看是圣平,他一副神采奕奕。他要坐下吃,她绝不会反对。

  圣平自从帮天宇介绍一位学民谣及蓝调的小提琴手后,两人就称兄道弟起来。

  “不了!”圣平说:“我订好房子,今晚就可以搬过去。”

  晓青的碗差一点打翻!

  “你真的要住盖瑞那里?”天宇一脸惊疑。

  “是呀!有什么不好?我去整理了,待会还得请你帮忙!”他对两个女生点个头就上楼。

  好哇!他以为这是旅馆,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吗?

  “妈呀,那房子乱恐怖的,活像一九0七年旧金山大地震后就没整修过。味道有如百年墓穴,养了百年鼠、千年猫,地板屋顶都吱吱叫。”天宇绘形绘影,“我看到它就想到闹鬼的歌剧院后台。对,就是耶出‘歌剧魅影’。”

  晓青的心凉了一半。

  “最主要那个盖瑞是个同性恋者。”天宇继续说:“我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盖瑞一直对东方美男子很有兴趣,我怕到时候圣平就成了戴耳环的同志了!”

  天宇一向喜欢逗趣夸张,晓青却笑不出来,一颗心直往下坠。

  “那你去叫他别搬嘛!”晓青急忙说。

  “他搬家都是为了你,只有你能叫他留下来。”天宇闲闲说。

  “郁青!”她转而求姊姊。

  “我看他只会听你的。”郁青说。

  晓青左右为难,然后把心一横,有什么好怕?她又不是没有主动过。

  她很辛苦地爬上三楼,到了圣平的房间,他正把一些衣物收到床上的大皮箱里。

  他看她一眼,带着疑问的表情。

  “我不准你搬走!”她把头抬得高高的。

  “不准?”他更莫名其妙,“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的希望呢!”

  “你遵守房客的规矩,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她再强调说:“况且你真搬走了,我老爸怪罪下来,搞不好连下个月生活费都不寄了,你岂不害到我?!”

  “有这么严重吗?”他坐下来沉思,“但我在这里不太自由,总是动辄得咎,怕你不开心,不如到外面住,我会向你父亲解释的。”

  说他钝,他又机灵,还敢和她讨价还价。

  “我可不想为这件事去惹他生气。”她说:“以后你不必避着我,随你回来吃饭看电视都可以,我会视而不见,你满意了吗?”

  “我不要视而不见。”他立刻说:“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周圣平,你可别得寸进尺!”她叫着。

  “我不是得寸进尺。”他的脸突然变成很认真:“这几个月我们误会未清,我一直很不好受。不仅是我和海成的对话,还有我们彼此间的气话,你不是宠坏的千金小姐,我也不是专追院长女儿的登徒子,何必要彼此伤害呢?”

  “什么彼此伤害?你周大医师是铜墙铁壁,我哪动得了你一根寒毛,只有你伤我的份而已!”她寒着脸说。

  “是吗?”他不赞同地说:“是谁先开始想当朋友的?又是谁天天往我公寓跑,把我家当她家?高兴时找我当男朋友,不高兴就一脚把我踢开,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她没想到他会反咬她一口,忿忿反驳:“是谁说我不用花心思?是谁说我训练良好?是谁说我方便?我才是真正的木偶!”

  “这就是我要强调的。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同。”他不受她怒气的影响:“男女差异犹大。你没听科学家最新的发现吗?处理情绪感觉时,男人偏向爬虫类,女人偏向灵长类。所以女人心思好几弯时,男人还在原地打转。我在和海成谈感情时,我是一头混乱,于是光顾着推理。就好象在决定病人要不要动手术,我们一个个理由分析,分析结果是冷的、数据化的,但真实情况又不同,还有病人的感觉要考虑。因此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事情的表象,并不代表我的心意,你懂吗?”

  她会懂才怪!什么爬虫、灵长、推理、手术、病人……,这和他们的事有何关系?

  她第一次觉得他们真像大海和小湖,无法交流。她愣了半天,忽然看见他桌上摆着她送他的舒伯特cD,恍若找到救星般说:“你还留着我的东西做什么?你妈说你不愿意还。”

  “因为我舍不得呀!”他干脆说。

  “难道你不怕你真正爱的人会生气吗?”她回他。

  “晓青,你怎么老提一些不存在的人呢?”他的脸色又不好了,“现在你就像在我心上的一根刺,挡在那里,我还能爱任何人吗?”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不!他很显然不明白!但她绝对喜欢当他永远除不掉的心头刺。几个月来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舒爽过,但她仍板着脸说:“好,我答应你,我们还是朋友。”

  “什么?”他讶异地问,弄不清她的反复无常。

  “反正你不许搬就对了!”她说。

  才踏出圣平的房间,就看见天宇拉着郁青的手贴在楼梯的墙壁往上观望。

  “你们在偷听吗?”晓青责问。

  “我们只是担心你们吵得太厉害了,圣平会被推下楼。”天宇嘻皮笑脸地说。

  “胡说八道!”郁青轻斥他,“我们来请二位吃饭的,菜都凉了。”

  “我也受邀请了吗?”圣平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

  “当然。”郁青笑着说。

  “太好了,我想念中国食物快想疯了。光闻味道,就教我垂涎三尺。”他跨出两步,又回头问晓青,“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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