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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味触鼻,燕无极忙收敛心神。

  该死的!他想她太多了,用心太过了。可是,他们既是夫妻,互相关心有何不对?

  他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夫君,”贞阳不知何时已坐到他身边,帮他烤鱼。“对不起,我很没用的。”



  “许多人都怕见血,你只是胆子小了点。”燕无极以常理推断,不忍心多加她心理负担。如果有一天他发觉她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老天保佑他不要当众昏便才好。

  鱼烤得很香,味道又鲜美,贞阳一连吃了三条。他喜欢胃口好的女人,吃得下表示身体健康,但也不能过分贪吃,男人都不喜欢肥女人。

  “夫君,一个女人如果不会做饭、刺绣、纺纱、缝衣裳,不至于会被休吧?”贞阳以闲聊的口吻,试探地问。

  燕无极瞅住她。“你在说你自己,对吧!”

  “你知道?”她没有感到羞愧,只是好奇的问。

  “瞧你这双手,再看你活泼的性子,我猜不出来就白混了!”他若无其事的说:“黑木楼内有厨子、佣仆一大堆,原本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做什么;燕门堡有最佳的布料来源、织纺和一流的师傅,你缺什么只需开口吩咐,自有下人去办。你乃当家主母,帮我管好内务即可,我相信管教下人办好事情必难不倒你。”



  “夫君,你真好!”贞阳一把搂住他颈子,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早晓得你这般开通,我也不必给阿诺逼着学拿针线,恨不得缝起他那张乌鸦嘴!我不肯学,他就恐吓我迟早会被丈夫休回家,你说可不可恶?”

  燕无极差点笑岔了气,她真老实!“结果你仍是没学,不是吗?”

  “我学了,很努力地学,真的。可是我的十根手指头却吃足苦头,老是见血,一滴血我没晕倒,十滴血我就晕了,阿诺不愿我受苦,便自动放弃了。”贞阳把头靠在丈夫肩上,低语着:“我娘早逝,从出生我和阿诺就寄养在外公家,等于是相依为命的,他做什么其实都是为我好,所以每回他捞叨时我就多少忍耐听一些,当他是在尽责任,至于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会坦然接受。”

  “听起来他像哥哥,你倒像妹妹。”

  “才不呢!我能忍便忍了,不能忍时就摆出姊姊的威风,他都不敢吭气呢!”

  “这么威风?”燕无极被逗笑。

  “当然。”贞阳神气地一扬顿。“明天阿诺来,你就知道了,他最听我的。”

  因为他心目中最在乎的人是你!燕无极没有把话说出来。男人不应该小气,要有量度。“你做姊姊的是不是常常欺负他?”

  “我怎会欺负他呢!没有的事。”贞阳说时脸不红心不跳,至少她不记得曾经“故意”欺负阿诺。“他是弟弟嘛,我很疼他的。”

  “男人不需要人家疼。”

  “才不呢!每回我疼阿诺,亲亲他的脸,他就很高兴……”

  “你说什么?你跟郭铁诺亲吻?”燕无极大惊失色,用力拉开圈住他颈子的两只小手,差点捏碎她手腕,贞阳痛叫出声。“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姊弟之间亲密到何种程度?”

  “好痛!”贞阳用力扭动手腕,也挣脱不了他的紧握。“放开你的手!野蛮人才欺负女人,你放开我,你太坏了!”

  “我命令你回答我!”燕无极把她两手全扭向背后制住,左手扳正她的下巴,沉声问:“你是怎么亲他的?他又亲过你哪里?我叫你回答!”他深幽而漆黑的眼睛正如两江冰泉,冷冽地浸寒她的心,教她无由地升起一股惧意,眼眶微热,泪自己滚了下来,开始哭泣。“你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一张脸?这不像三天来与她恩恩爱爱的丈夫。

  “你还有脸哭?跟丈夫以外的男人亲吻,是为不贞!”

  “你……你太过分了!”贞阳屈辱地怒叫,不知哪来一股力量,以头去捣撞他的胸膛,逼使他不得不以两只手困住她的身子,她自由的两手在他后背捶打着……打死他活该!

  “你够了!”

  “不够!你太骯脏龌龊了,不分黑白的侮辱人……”她突然蜻蜓点水似的亲一下他面颊。“这就是我亲阿诺的方式,我不贞了吗?你说啊!”她居然比他大声。

  “男女授受不亲,牵手尚且逾矩,何况亲脸?”他佩服她的勇气与诚实,但她不能永远这么天真下去,他无法忍受他的妻子亲近其它男子,即使是她的孪生弟弟。“以前就算了,可是你要记住,不许有下一次。”

  “阿诺是弟弟啊!”

  “你还有理狡辩!你是不长脑子还是故意生事?若教堡内的兄弟瞧见你亲郭铁诺,他们将作何感想?我的颜面何存?”

  燕无极自问不是暴躁易怒型的人,冷静得近乎冷酷,生气时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可以将人冻成冰柱!他克制情绪的能力向来是一等一,可是碰到贞阳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子,形象几乎不保。她太轻易便能撩动他的情绪!

  她的想法自成一格,别人看来很严重的事情她不以为有啥不对,像亲亲阿诺表示对他的友爱,但在别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却认为不可思议,像男人纳妾。郭作云说的对,贞阳不像任何人,就像她的舅舅杜秀山。杜秀山教会了她“公平”两个字。

  燕无极还不清楚她有这种天真到近乎可怕的想法。

  “我是你的丈夫,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全部不许靠近你,当然也包括你弟弟。”

  “你生这么大的气,就因为我亲阿诺的脸?”贞阳揉揉发痛的两手,瞅着他难看的脸色。“我以后都不亲阿诺好了。可是,你也要以身作则,不可以让其它女人接近你、亲你,这样才公平。”

  燕无极仰天深呼吸一下,平静情绪。这个大胆的女人还敢向他讨价还价?

  “你忘了新婚之夜我向你说过,我是夫你是妻,我是天你是地,女子出嫁从夫,你必须服从我,不得有违。”

  她眨了眨眼。“怎么你跟阿诺一样爱以大道理训人?”

  “你闭嘴!”这个女人太多话了!燕无极突然俯下头,吻住了贞阳,一个霸道、惩罚的吻,一个不容她抗拒的吻,舌头专制地探进去……她胸口蹦跳得快窒息了,她只能紧闭上眼睛,感觉一颗心飞上了天。

  初更,他才回房。

  寒碧和美绢两名婢女在上房轮值,女主人已然睡下,男主人没回房,她们必须在里面的衣物间陪睡壮胆,还不能睡得太沉。

  燕无极进房时,美绢从里间出来,忙斟茶,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他从不需要婢女伺候,他习惯男仆人,只是现在再也不能让男仆人进房,那会吓坏他娇贵的妻子。

  掀开纱帐,他立在床边看着贞阳熟睡的小脸,她今晚倒没有睡在被子上,他有点纳闷,伸手揭下红锦被,原来她怀里正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枕头。

  他走出睡房,在花厅坐着。黑暗有助沉思,他常静静坐着思考许多事备,生意上的、人事上的、书本上的……过去,他唯一不需要伤脑筋的便是女人,而今,他却娶了一个最教人伤脑筋的女人当老婆,一个爱黏人的小东西!她爱笑、爱玩、爱吃、爱找麻烦、爱发惊人之言,女人的传统美德“温、良、恭、俭、让”她懂不懂?她说: “我当然懂。我对老公很温柔,对弟弟很善良,对长辈很恭敬,花钱买书时很节俭,不喜爱的东西我很乐意承让。”他都快昏了,什么歪理出自她口中都非常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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