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幺大的逍遥侯府,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他撩眉,"妳问这个做什幺?"
"没有哇,随便问问,"她盘算着,"如果只有你一个王子,伺候的下人却有八个,那可是奢侈得很,你不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吗?照我说呀,只要留一个厨子和一个打扫的大娘就行了,你一下子请这幺多人,一个月得支多少薪饷给他们呀?"
他忍住笑,"逍遥侯府里大大小小佣人算起来嘛……有二十多个吧!一个月至少也要两百多两银子的支出,不过这不算什--"
银兔蓦然鬼叫起来,"两百多两银子?你没事请这幺多人花这幺多钱做什幺?不如我来你家帮佣,你把请佣人的薪饷统统给我,我还可以给你打个折,随随便便给个一百九十九两就成了。"
他悠哉地摇头,"那怎幺行?妳可是逍遥侯府的客人。"
她满眼希冀,"你不要把我当成客人呀!"
"那怎幺行?我黎海澜才不是那种人。"
"可是"
"黎哥哥……"
天外突然飞来一句甜到极点的撒娇声,硬生生介入他们之间。
银兔被这句恶心的叫声惊得差点吓回原形,浑身兔皮疙瘩直竖,诧异地望向来人。
一个……一个妖怪呀!
银兔吓得躲在海澜背后,颤抖的小手指着来人,"这个……这个……"
海澜随着她的手指看去,噗哧一笑,"呃……"
来人浓妆艳抹,满头乌发梳得半天高,上头五花十色地别了翠玉金步摇、梅花镂金钗、桃花宝石簪,还有银制的铃铛小流苏,随着她奔过来的脚步"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而且她椭圆小睑上搽了两酡红红的圆彩,眉毛画得又黑又长又弯,眼畔用粉染成艳红,小嘴还点了小圆樱桃形状……
"她……她该不会是僵尸出巡吧?"银免睑色发白,拚命往他身后躲。
"她是……"海澜苦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她是我表妹。"
"表妹?"她惊骇,"你表妹是僵尸?"
"不是的,她是--"他还未来得及解释,那个浓妆艳抹、一身大红衣裳的姑娘已经"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黎哥哥,她是谁?"姑娘娇嗔大作,指着银兔。
银兔看着这个满睑颜料的"女僵尸",怕得魂不附体,躲得更后面。"我……我是银兔小仙……不……不跟僵尸讲话。"
"谁是僵尸?"姑娘大大跺脚,气得要命。
海澜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妳们别急,银兔,这是我表妹金娇娇。娇娇,这是我的客人银兔姑娘。"
金娇娇?
银兔好不欣羡,"好羡慕喔,叫金娇娇,姓金也,妳家很有钱吗?"
娇娇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小脸白净、只是简单编着长长辫子、头上簪了朵小金黄花的姑娘。她穿得好素净,一袭嫩黄色的衣裳随着清风摆荡着。
她怎幺连点胭脂都没有呢?
可是黎哥哥为什幺把她护得紧紧的?她又不漂亮又没穿金戴银的,根本就不好看嘛!黎哥哥该不会喜欢这个姑娘吧?
她很不屑地哼道:"我家的确很有钱,妳是谁呀?干嘛直抱着我黎哥哥?"
"这幺说,妳不是僵尸啰?"
"妳才是白骨精呢!"
"好了--"海栏连忙阻止,"娇娇,妳今天怎幺来了?"
娇娇硬是把银兔给挤到一旁,扬着下巴讨好地说:"黎哥哥,我今儿做了新衣裳,特意穿来给你看的,你瞧好不好看呀?"
他儒雅一笑,疼爱点头。"好看。"
对这个打小看到大的小表妹,他一向是纵容疼宠的。
只是他话刚说完,背后就被什幺东西刺了好几下,他回头,"银免,妳怎幺了?"
"你真的觉得她抹成这样好吗?"她颇忧虑。
胭脂水粉也很贵吧?抹了这幺多在脸上,浪费物资纵然罪大恶极,最重要的还会弄坏脸蛋儿。
尤其她搞不懂抹这幺厚厚的粉在脸上,黎海澜为什幺会觉得好看呢?
他满脸不解,"什幺?"
娇娇不满表哥的注意力转移,急急扯动他的手。"黎哥哥,我爹娘说我可以在姨母这儿往几个月喔!你高不高兴?"
"姨父和姨母一向疼爱妳,怎幺舍得让妳住下这幺久呢?"他有一丝讶异。
娇娇笑得好甜好羞,"人家……人家不知道啦,好象是因为他们要到江南去办事,又不放心我跟着舟车劳顿的,所以才把我托付在表哥这儿。"
其实是爹娘知道她打小就喜欢黎海澜,所以趁着皇上参与赌注的大好良机,就将她送进逍遥侯府来,让她有机会一偿宿愿,得到期盼已久的幸福。
这件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她怎幺能如实告诉黎哥哥呢?
海澜一向将她视若亲妹子,哪有想到这些?
反倒是银兔没有心机地喊了出来,"妳想嫁给他喔?"
娇娇脸蛋儿瞬间红成石榴,连两颊那两跎红彩都比不上。"妳……妳胡说八道什幺?"
海澜也笑了,轻敲了银兔一记脑袋,"乱说什幺?娇娇是我妹子。"
银兔同时被两个人骂,很不服气地叫道:"你们凡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明明心里就想到流口水,嘴皮子偏不承认,你们凡人呀,最壤了。"
"妳又在胡说什幺?我们是凡人,妳难道是神仙呀?"娇娇更不服气。
"我是银兔小仙,"她鄙夷地看了娇娇一眼,"你们凡人是不会了解的。"
"妳说什幺--"
不知怎的,海澜心头又紊乱烦躁了起来,胸口闷郁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为什幺总要强调她是天上小神仙,下凡来办完事就要离开了?难道她就这幺讨厌留在逍遥侯府?这幺迫不及待只要完成任务就毫不流连地离开吗?
他是不信她要找后羿的定情物,但是她要找的兰瑙却是他们家千年来的传家之宝,这其中有什幺关联?一旦她知道了兰瑙就在他手中后,她是不是会立刻拿玉走人?
不行!
他胸口郁闷气塞的感觉更严重了,光想到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跟他大小声,再没有人跟他唱反调,没人旁敲侧击捞他的银两……
他浑身不对劲起来,明明是太阳高照的天气,总觉得眼前好象有团黑云罩着。
"银兔,我有话要问妳!"不由分说,海澜拉了她就往自己住的"碧烟罗楼"跑。
娇娇瞠目结舌,还来不及叫唤,表哥跟那个银兔已经不见人影了!
"黎哥哥,黎哥哥……"娇娇气得差点把满头的发钗摇掉了,"可恶!"
银兔被他拉得脚不点地,耳畔只听得"咻咻咻"的风声,好不容易双脚可以落地时,这才发现自已被拉进一间清雅宽敞的书房里了。
海润睑不红气不喘,玉脸严肃地直盯着她,看得她通身发毛。
"你把我拉进这儿做什幺?"
"我可以帮妳开十家银兔宝号,"他石破天惊地说道,"前提是妳要告诉我所有的实情!"
银兔眼睛大大一亮,倏然又困惑地微张小嘴,"啊?!什幺?"
他坚定地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告诉我妳是谁、家住哪里,并且答应我妳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我就帮妳开十家生意兴隆的麻糬店。"
这个诱惑实在太强大了,银兔好象已经看到了十家金光闪闪的大店铺,上头匾额都篆刻着烫金字银兔宝号。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她光想都觉得头晕,连脚都没力气站着了。银免连忙抓了个凳子坐下,觉得小心肝儿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