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我今年二十八岁,我已经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寻寻觅觅下去了。」他挑起剑眉,俊美的脸庞微微一抽搐,「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立刻让媒人去你家求亲下聘。」
她的心神好半晌才从这张完美无俦、勾神夺魄的脸庞中挣脱,晃了晃还有点儿晕眩的脑袋,突然笑出来。
这种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她左顾右盼,「是我哥哥派你来的对不对?他躲在哪里?竹林里头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一脸正经严肃。
「这一定是个阴谋,故意要戏弄我的对不对?」她笑了,轻轻地道:「真是委屈你了,我那个哥哥脑筋有点……你知道,怪怪的,所以你不必对他言听计从。」
他看她的眼光活像她才是那个脑筋有问题的人,「你在说什幺?」
「不用瞒我了,自从上次他叫一个大男人脱光奔过我的……房前,吓坏我的婢女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她瞅着他,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你回去告诉他,我已经识破他的诡计了。」
君约紧紧盯着她看,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病得也不轻。」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是我哥派来的?」她可不信。
「你哥是谁?」他微一扬眉,不客气地问。
奏琴怔了怔,他的口气不太好,也不像在假装……
如果他真的是皇兄派来的,就不会不知道她是谁,既然知道她是谁,就不可能会对她讲话这幺不耐烦。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公主?!
奏琴的小脸瞬间燥热了起来,「啊,对不起,我误会了。」
他玉树临风的姿态自始至终未变,挺立卓然、淡然不驯地凝视着她,听见她的话也没有太大的讶异。
「现在我们可以回到主题了吗?」
「你刚刚是认真的?」敢情他还不死心?
「我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吗?」他连笑都没笑。
她的脸蛋红霞上涌,将雪白的耳朵都染红了,「呃,我想你没有那幺好的兴致开玩笑。」
「所以?」
「可是像你这样出色的美男子,应该不愁没有佳人匹配,」她吁了口气,努力就事论事,「何必屈就貌不出众的我呢?」
君约一怔,脸庞掠过一抹深思,「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你会是个好对象。」
为什幺?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向来说一不二,凡是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固执地完成才肯善罢甘休,虽然知道这样的性子不好,但是他改不了。
「你不怕我是江洋大盗或是贩夫走卒的女儿?」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君约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道,「有差别吗?」
「可是你不知道我的身家背景,岂不是很冒险?万一我是杀人狂的女儿……」父皇,对不起。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我知道我要的是什幺。」他低沉果断地道:「而且绝不错过。」
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不仅有潘安、宋玉般的容貌,他同时还霸气十足呵!
被这样的人拥有、保护、紧箍住的滋味一定难以形容。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答应他,幸好狂驰的思绪硬生生被理智给拉了回来,她咽下一大口口水。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喃喃自语。
「要或不要。」他挑眉。
「我……」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心动,吓得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这不公平,你怎幺可以用美色相胁?」
他眉头蹙得更紧,「你是在侮辱我的男性自尊吗?」
「不是!」她突然有种想要拿点什幺东西朝这人的脑袋瓜砸下去的冲动,「跟那个没关系,我是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怎幺可能匆匆忙忙就答应嫁给你?!我不是那幺随便的人。」
「难道我就是那种随便的人吗?」他觉得自尊大大受伤。
向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家贸然提出求亲,难道这还不够随便?
「你要听实话吗?」奏琴睁大眼。
君约皱眉想了想,「算了,我猜得出你的答案?」
「你为什幺急着成亲,急到这般饥不择食的地步?」她忍不住好奇,[有人逼你呀?」
「很难解释。」他只是淡淡地耸耸肩。
「我有得是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她温柔热切地道。
君约反倒挑高了剑眉,困惑戒慎地说:「我跟你又不熟,交浅言深不是我的习惯。」
奏琴睁大了眼睛,啼笑皆非。
是哟,现在他总算记起他俩并不熟了,方才一个劲儿说要向她提亲的时候怎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看来美貌是一回事,脑袋是另一回事。
他眯起眼睛,[不要在肚子里偷骂我。」
她吓一跳,脸又红了起来,「哪……哪有?」
「你撒谎时耳朵会变红,然后蜿蜒而下……」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颈项上,看得奏琴胸口怦怦狂跳,被他锐利炙热的眸光扫过的地方隐约发烫。
她想也不想地捂住胸口,往后一缩,「你要干嘛?」
君约眨了眨眼,眸光恢复冷静如常,「没干嘛。」
她脸红心跳,连讲话都变得有些不太流畅,转身要离开,「我……我想我该走了。」
他眸光紧紧锁着她,「走?」
「你放心,我会把你今天的求亲当作是一种令我受宠若惊的恭维,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半垂粉颈,微微侧头,一朵怦然的、小小的笑花跃上她的唇畔。
说完,她掉头就走。
「等等,」他突然叫住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幺名字。」
她翩然回头,嫣然一笑,「我叫奏琴。」
她雪白清逸的身影如粉蝶般往小径深处奔去,渐渐隐没在碧绿的竹林里。
阳光穿透云朵,细细洒落在宁静如诗的午后。
在这一瞬间,君约竟有些恍惚失神了。
奏琴,这名字为何出奇地熟悉?
当他想起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谁,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
口口口
相思红豆楼
一袭无瑕白袍裹住一身的英挺,君约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成髻,以一顶银冠罩住,白净俊俏的脸庞如有所思,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而扇动。
红木桌上一贯是天山香茶一壶,三个雪泥胎杯,一盘花椒盐花生。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满脸幸福,看在他的眼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不过他面上依旧平静淡然,全然没有一丝受影响的迹象。
「小傅,不要再闷头闷脸地喝闷茶吃闷花生了。」他其中一个好兄弟堂衣,日前完成了终身大事,此刻满面春风,无情地打击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心。
君约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夹着花生入口,动作斯文优雅一如平日。
堂衣的嘴皮子功夫是公认的了不得,在意气风发幸福美满之馀,又怎幺可能错过这个鼓吹婚姻至上的好机会呢?
「小傅,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才告诉你,」他笑得又坏又赋,「嘻嘻,成亲很好喔,完全是你想象不到的甜蜜滋味,如饮美酒醺而不醉的感觉,无怪乎古人说洞房花烛夜是小登科,照我看来,我高中探花郎都没这幺开心哩!」
落花微笑了,他当然知道堂衣存的是什幺心思,三虎公子里只剩下君约尚未找寻到命里注定的心爱女子,身为生死至交的他们,自然比谁都希望他也能够得到这份幸福,就像他和苗苗、堂衣和灵儿一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君约再夹起了一颗盐炒花生,淡淡地道:「成亲和炒花生的道理是一样的,太心急不入味,太过虑则失滋味,过与不及都不好,因此我在等待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