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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威和实在拿这些老朋友没法子。王妈嘛,是多事的过了火;陈管家则是拘谨、古朴地坚持主仆该有尊卑之别。一屋子的人都是怪胎,包括他远在加拿大怡情养性的儿子、儿媳妇,以及那个长年不在家的孙女在内。

  龙威和讪笑着拆开信,笑容随着目光游移急遽地凝结在嘴角,不到阅毕,两行老泪便已悄然顺着他瞬间苍枯的老脸滑下。

  老程走了,那麽强悍、刚猛的商场强人终也敌不过小小病菌的摧折,人命如此脆弱,他们图的到底是什麽?

  老程奋斗了一生,到头来依旧带着遗憾离开。他不禁要怀疑自己到晚年後所称的无欲无求是不是最幸福?又,自己果真是无欲无求吗?恐怕不是吧!他不也极希望能抱到过翼或翩翩的孩子。他相信他的修为还没到那种无求的境界,是他礼佛不虔吧。



  老朋友,我会帮你达成心愿的,不管结果如何,我定尽一己之力。你若地下有如,在我无能为力时,可要帮帮我。

  龙威和止不住伤心泪,为好友孤独的晚年感叹、 不止。

  ★ ★ ★

  庄严肃穆的公祭会场内,哭声杂沸,充斥着许多伤心人。

  在一群涕泪如雨、黑夜遍布的伤心人中,蓦地出现了一道鲜红刺眼、灿亮如火球的窈窕身影。她的碍眼和不敬严重地损及大家的心情,亦难避免地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在行注目礼之际,不忘悄声地议论纷纷。

  红衣女郎如此突兀、不对衬地莅临会场,若寻衅又似哀悼,没人能臆测得了她冷艳、绝美的脸蛋下隐藏的心思。她怡然、大方地走进来,对自身所引起的骚动似乎无动於衷,冷眸



  除了灵堂上那帧庄严的黑白照片 已逝的老人外,不曾对外物投过费事的一瞥。

  「这麽招摇地走进来,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吗?」家属代表叶萍,率先出声尖酸地挑剔她的衣着。她居然出落得更美了,不仅是脸蛋美,一袭贴身长裙所衬出的姣好身材,直是匀称得让人嫉妒,不再瘦弱得令人厌憎。

  「住口!」站在首位的程研瑞,低声喝阻老婆的攻击,好脾气地朝 女绽出可亲的容颜,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衣着适当与否,「采依,来,上柱香。爷爷一直很想你。」

  程采依听不进他所说的任何话。她试图封闭起自己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不让浓烈的哀伤形於外。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的致命伤,也不要别人知道她的脆弱,尤其那人是叶萍。

  始终保持着冷淡的面容,她接过香,庄重地祭拜完,转身要走。

  「采依,你不送爷爷吗?」程研瑞难忍丧父哀恸,拉住她。她原本也该是在这 答礼的家属,为何她冷然的态度表现得好像她只是个过路的陌生人?

  「不。」程采依冷淡地回绝。

  「采依姊,爷爷会希望你送他一程的。」一旁的程双蕊也出声挽留了。她甜美、清秀的脸上亦有股难掩的伤痛。

  程采依淡淡地拉开叔叔的手,若有似无地瞥了堂妹一眼,有些庆幸柔顺的她没有遗传到半点她母亲邪恶的基因。

  「多嘴!爷爷什麽时候告诉你,他要她送了?」叶萍狠狠地瞪多事的女儿一眼,怪她嘴大。她可是一点也不想程采依回来分家产。

  程研瑞对妻子贪婪的本性简直不耐烦了。他拉了 女往灵堂後的棺木走去,不想让人评头论足。

  飞捷货运在台湾的货运界也算小有名气,虽然沾不上百大企业之列,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父亲视这个企业为命根子,极力维持它的清誉,他可不能让老人家最重视的面子毁於一旦。

  「婶婶度量比较狭小,你别介意。」程研瑞满含歉意地端详冷漠的 女,一点也不在意她给的疏篱感。

  「我已经习惯了。」她冷讽地笑着,尽量不去触及棺木,就怕触景伤情。她一直知道叔叔是个敦厚的好人,他这一生当中唯一做错的一件事,便是讨了叶萍当老婆。

  「你┅┅真的不送爷爷吗?」程研瑞真的被她不曾变换的冷脸骇着了。

  「你不会希望他运躺在棺材 也跳脚吧!」她空幽、清冷地笑着,那不高不低的音调听不出半点孺慕之情,表情是全然的冰冷、绝情。

  他猜不透爸爸的心。程研瑞紧紧地凝视美丽的 女,随即在心 叹口气。唉!也同样不懂采依的心。

  她对爸爸似乎已断绝所有的亲情,为什麽?难道就因为他送她离开程家,不让她回来吗?他不懂的是,采依是爸爸一手养大的。自从哥哥和嫂嫂死於空难後,这对爷孙俩便形影不离了,怎麽今天,他们会反目成仇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

  「采依。」程研瑞再次唤住毅然决然往外行去的人。

  程采依收住脚步,给了他适度尊重。

  「下礼拜回家一趟好吗?」他切切地哀求着,怕她一口拒绝。他再也无法了解她了。

  「我会。」地出人意表地爽快,平静无波的美眸淡淡地瞟向站在另一边出口「查探」一切的叶萍,冰冰冷冷地保持该有的笑容,她在向她宣战。「该我的,我会回来拿。」

  叶萍将她的弦外之音收进耳朵,心悸得厉害。

  程采依凭什麽坐享其成?她从没为飞捷货运贡献过什麽,凭什麽回来分这杯羹?

  对她眼底浮起的怨怼,程采依感到满意。她更满意的是,自己不再轻易被她无时不在的恶毒表情或言语给击倒。今日的程采依不是弱者,如果叶萍还存有这种无知的印象,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程采依淡然地步出祭堂,一跨出门槛,即拿出墨镜戴上。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就要滴出,伪装的铁石心肠就要瓦解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她更爱程勤良了,她承认自己的坚强不够彻底,只能撑到这 。

  仲秋的风,无论多麽强劲也构不上一丝寒冷,然而,她却打从心底冷了起来。

  伴随爷爷前来祭拜故友的龙过翼,无法不注意到直朝他们走来的女人。她的鲜红太突兀,和殡仪馆的沉闷形成强烈对比,分明像挑衅。

  从这个方向出来的,百分之百铁定是来祭拜「货运界铁人」程勤良。龙过翼瞥瞥女郎後方,在大堆花圈、花篮簇拥下,代表着人脉甚广的灵堂。他纳闷地调回眸光,极其无聊地猜测起女郎的身分。

  她是谁?程家的对手吗?他不会把这个亮眼的女人当成程家人的朋友,她太不友善了。从她的穿着来看,白痴都能猜出这点。

  「她还是来了。」龙威和也注意到正前方鲜亮的女子。他欣慰地笑了。

  龙过翼凌厉的视线全被擦身而过的女郎占满,没发现到身边的老人正以异样的眼光瞧着浑然不知他所云为何物的孙子。

  过巽居然也会为女孩子分了神,不简单,真是不简单。龙威和诧异极了。

  龙过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得如此投入。不过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女人是矛盾综合体。明明自信昂然,款款似旁若无人地走着,状若不在乎全世界,不会被任何人击倒;可是却又哭得十分伤心,好像自信、傲世的她也会有遍体辚伤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除了一副遮眼的墨镜外,她居然就这麽任泪水流着,省去面纸,既不闪躲旁人异样的眼光,也不在意全世界知道她正在伤心。正像置身於浊世之外,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当然,别人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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