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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刀眸光沉敛,内心却不平静,「若能提早知道,有很多事……的确不会演变成现今这般模样,只是……世事难测。」

  早知道,早知道,水晶当初何尝不是早知道?可是她依旧甘于尝那禁果……他夫复何言?

  行刀不愿叹息,却不能不叹息。

  水晴却是听得心头怒火更炽。



  他的意思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得一干二净,就是因为不能预测世事,所以水晶的悲欢生死都与他毫无干系了?

  她真为妹妹不值,为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怀孕相思,临死前还狠不下心来恨他,还要她转达一句谢意?

  妹妹太不争气,苏行刀也太过狠毒无情了。

  她低垂的眼眸闪过恶狠狠的恨意,拚命抑下胸臆间沸腾的火焰……她要慢慢来,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要有耐心、要等待、抓住最好的时机。

  就在这时,换好衣裳的金兔走了出来,小小心心地踮着小脚。

  「真要命,」她止不住地咕哝,把裙摆往上拎得老高,还是得提心吊胆别绊倒了。「这怎么走路呢?危危险险的」



  这衣裳要前凸后翘、小蛮腰的高就姑娘穿才行,她娇小的身材穿上这衣裳好似罩了件蚊帐,裙摆长得足以摔死人不说,胸前该摸出来的地方虚虚的,倒还有一大截布料落在腰间。

  她看起来……好象个偷穿娘亲衣裳的小丫头呀!

  行刀看见她好笑又可爱的模样,禁不住噗嗤一声,方才的悲怆之情顿时冲得一干二净。

  他迎向前去,握起了过长的一截袖子。「差这么多?」

  金兔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怎么办呢?我要穿这样去泛舟,铁定落湖的……看过鸡蛋馅、翡翠皮的馄饨没?一溜入锅里就咕噜咕噜往下沉,我可不想当馄饨啊!」

  行刀笑眼看她,「我不会让你变成下水馄饨的,不过这衣裳的确是太大了点。」

  「没想到金兔姑娘的身子这么娇小,活像个小孩子,」水晴掩嘴而笑,眸光亮晶晶,「这么着,不如我帮你改改,约莫一盏茶时间就好了。」

  「不用了,」金兔望望外头的天色,着急地催促道:「咱们该出发了,左蹭右磨的,天色就晚了。」

  「可是你的衣裳--」

  金兔眼神慧黠,眼珠子机灵地溜转,「如果你们可以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就改好衣裳出来,动作保证奇快无比。」

  水晴不相信,「你的针线功夫这么好?」

  「我拜过师父的。」她眯眼一笑,很快地钻回了卧房。

  「侯爷,我有个问题想冒昧的问你,」水晴微一侧头,「可以问吗?」

  「请说。」他挑眉。

  「金兔姑娘是你的……」

  「丫头。」他回答得简短有力。

  水晴疑惑地挑起一边的柳眉,「是吗?一点儿都不像,她对待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拘礼,一个丫头怎么敢这样待王子?」

  「她没大没小。」他唇边漾起一抹纵容的笑意,自己却浑然未觉。

  水晴见不得他这般快活,冷冷地问道:「较之水晶又如何?」

  他目光瞬间精准若鹰,淡淡地反问道:「有比较的必要吗?」

  水晴心下一惧,胆气也弱了,「我……」

  他没有再说什么,金兔也恰好在这时走了出来,身上的黄衫翠袖合身得彷佛专门订制而成的。

  非但行刀深感惊讶,水晴更是震惊愕然地盯向她。

  这怎么可能?

  「我们走吧!」金兔蹦蹦跳跳地过来,还满意地挥了挥袖子。「红酥手,绿盈袖,无意拢香香自拢……」

  行刀惊异,她还能出口成章?

  水晴则是眼神危险地盯着金兔;她是她太大的威胁,只要她在的一天,她就没有办法顺利地推行计画。

  一定要先把她给除掉!

  被恨意笼罩住心房的水晴此刻眼里只有敌人,只有血海深仇……

  就连他们稍后在诗情画意的舟上游湖时,她的笑容虽柔媚如水,骨子里的那团恨火却依旧燃烧得噼哩啪啦作响。

  * * *

  一早,行刀练了一会儿武功,拭去满身汗珠后回到了风陵醉楼,走进充满豪迈风情的书房里,素净的大面墙上挂着一幅草书「意如刀转 念若剑飞」,是他的得意之作。

  凤、黎、苏三侯皆是文武全才,除了是沙场战将外,对文学亦有深刻钻研,只是在凤、黎、苏三人里,行刀的书法却是一绝。

  很难想象一个外表高大粗犷的大男人,却写得一手潇洒苍劲、意兴湍飞的草书。

  此刻,他又摊开了大卷雪白宣纸,不传任何人帮忙研墨,而是自己动手细细研成,取过一支亲制的雪山狼毫,吸饱墨汁飞快落笔--

  字体如飞龙走蛇,似断未断将连未连,一气呵成之后,雪白宣纸上的墨字气魄夺人,犹如即将破纸腾空飞去的苍龙般生动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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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会突然写出这首签语谜猜的?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外面一个满头辫子的娇小身影已经在那里探头探脑了。

  他一惊,连忙把宣纸扯下来胡乱塞进抽屉里。「什么事?」

  金兔贼头贼脑的样子被发现,她脸红了红,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他是吩咐过不准擅自进来书房的,可是有件要紧事大家都推给她,叫她一定要进来讲的,所以她只好绷紧皮来传话了。

  「江妈要我来跟你说,说老爷回来了。」

  他动作僵了僵,低咒一声:「该死!」

  早不回晚不回,为何偏偏在他带姑娘回家的时候回?

  「为什么老爷回来就该死?」金兔一怔,情不自禁地仗义执言。

  「我是说……」他抚着额头,懊恼地呻吟了一声,「你不会明白的。」

  「反正话我是带到了,江妈叫我到大厅去服侍。」她蹦跳地转身。

  行刀急忙抓住她的手臂,眉眼充满苦恼,「等等!」

  她翩然回头,「嗯?」

  「不准去!」

  她皱起小睑,「为什么?」

  他还会不知道江妈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吗?镇南侯府里奴仆如云,几时轮得到她这个新手上路?

  想必是藉此要她在老爹跟前露脸,然后暗示他和她情谊匪浅……

  热心过度的江妈最会用这一招了。

  可是他却不能照实眼金兔坦白,只能拐个弯儿制止,「你是我的丫头,不是其它奴婢,你只要负责服侍我就够了,跟人家到大厅凑什么热闹?」

  「我好歹也是吃这府里粮食的,怎么能不多少帮帮忙?」她纳闷地搔搔头,[何况你又没有什么要我服侍的。」

  「有有有,」行刀拚命点头,只要能制止她和老爹见面。「我书案脏了,你要帮我擦。」

  她眨眨眼,越过他的腰侧探了探,「书案?亮晶晶的,不脏啊!」

  「有脏有脏,」他眼珠子一转,「还有我的袖子,刚刚写书法的时候也弄脏了。」

  背着她,他偷偷拂了一下案上砚台,接着大呼小叫:「你看,脏了。」

  「噢,那你脱下来让我洗。」

  他如释重负,「对,顺道也帮我弄桶水来洗澡,我要在卧房里洗。」

  她一头雾水,「干嘛要洗澡?」

  「我有洁癖,行不行?」他故意皱眉看着袖子上的墨渍斑斑,「快帮我换掉。」

  金兔狐疑地看着他,隐约觉得古怪,可是又寻不出什么异状来。

  她慢吞吞地帮他褪下外衣,一面嘀嘀咕咕,「就叫你不要穿黑衣裳吧,墨汁透进中衣也不晓得。」

  「白衣裳沾了墨不是更难看吗?」他简直对她的怪逻辑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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