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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水笙惊愕地跌坐厨房地板,宿醉未醒的混沌脑袋犹如被丢了一颗核弹,嗡嗡呜响,眼前冒出一朵朵覃云状金花。

  一直以为,她绝对不会陷入,绝不会……但是却这麽开心……

  「哈罗!别不吭声哦,你哪个字看不懂,来,告诉劲大帅哥,我帮你解说。」他语调放懒懒,企图活络凝滞的气氛。

  「你……你是不是该上飞机了?」戚水笙芳心一束束揪疼,抓著纸条,脸不知所措的埋入屈起的双膝间,试图冷静沸腾的心绪,好厘清这一切。



  「还早,别催嘛,你就这麽急著赶我走啊?」阿劲可怜兮兮哀怨道,笑眼飞扬。「我下礼拜五回来,这几天我让那堆贱胚子轮流接你上下班,让色胚子送到门口就好,不必费事请他们进去坐了……」

  戚水笙脑子乱烘烘,没吭声,心慌意乱的倾听那头懒懒的戏言与叮嘱,不知如何应对,只庆幸他没逼她即刻答覆。

  「分离的恐怖时刻终於到来,本帅哥必须去美国出卖我的俊美。」阿劲一手撑开企图监听的鬼祟熊脸,逗道:「你熟透的小脸蛋可以抬起来透透气了,水笙同学。」

  戚水笙惊讶抬脸,继而噗时一笑。劲好了解她。

  「嘿,我说这麽多,你真打定主意不回句话来听听啊?我迫切需要你的声音来支持我度过闷死人的飞行时间,说啊说啊!」阿劲奋力怂恿。

  「你……你该上飞机了。」戚水笙很努力的挤出这样一句。



  「噢!你好薄情……十五号记得来接我,我知道桃园一间很有意思的汽车旅馆……别哭……」阿劲的不乾不脆,又招惹来数声不耐熊咆。

  戚水笙微笑著揩去眼角不知何时淌出的泪,听他出一阿达为了争夺手机而忽远忽近的嬉闹声。挨了捍微红的鼻头,她抖著手展开捏皱的小纸条,揪扯的、心却再次遭受同样力道的剧烈撞击——

  我可爱的水笙同学:

  你觉不觉得我家外面风光明媚(没你万分之一媚)、屋内浴缸赞又好泡?

  觉不觉得屋主的床睡起来特别香,更别提屋主本人既俊且帅又好抱?

  好康的这一切目前对你开放了哦,欲抢从速,并免费供应一百年。

  喂!心动就别犹豫,抢输别人你会饮恨不止十万年哦!

  好啦,搬进来嘛,嗯?嗯?嗯?

  就这麽一吻为定了喽!(出门前吻过了好几定,你抵赖不掉的)

  你的劲

  「死阿达,再一句!最後一句就好……水笙同学,我回台湾再帮你打包,你先别忙,我爱……嘟!」电话那方的情话没能说全,手机断讯。

  又是这麽突然,劲老是这麽地突然……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出人意表,让她防不胜防……

  泪花凝聚在甜滋滋的末端一句,戚水笙移不开水蒙蒙的视线。

  揪疼的心纠结成团,她蜷缩在冰箱前,环手抱膝,心间涨满著酸中带甜、苦中泛蜜的矛盾幸福。

  虽然知道劲对每个女人都很温柔,都这般甜言蜜语,但她还是傻傻的觉得被人这样哄著,好幸福。

  起初不许自已在意劲,很努力想划出两人的界线,劲却不许她忽视。

  後来被他的甜言渐次喂食得贪恋起他的温柔,贪恋在他身畔的轻松与快乐时光,即使被他不正经的言语逗弄也恼得甜蜜,心因此一寸寸耽溺……

  不知不觉,她竟爱上劲……他为什麽要对她那麽好,已经叫他别对她太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不该一再出现偷走她的、心……

  再这样下去她会落入那种模式,爱上劲,不能回头,最後只好爱得委曲求全等待他玩倦、倦鸟归巢回她身畔,可悲的撷取片刻温存以换取一世心满意足。

  不!她宁愿舍弃,也绝不屈就。

  一个是骄傲得让人筋疲力尽,一个是玩世得让人不敢爱上。

  天谴吧,为了逃避优,她利用了劲的温柔,呵,活该被惩罚……

  戚水笙背靠冰箱,将甜透的纸条贴牢在苦涩眉、心。

  已经不能再逃避,日日本摊牌前,她必须好好的想」想,想冰川家、伯父,以及劲的这一切……

  「伯父。」戚水笙在戚夫人陪伴下,勇敢的踏进书房。

  不晓得近十年的努力,这段离得太远的亲情拉近多少,她尽力了。如果真是父亲欠下,她也由国认为还完了,从此不亏欠,她不出卖自己的一辈子。

  「有伯母在,别怕别怕……」笑呵呵的戚夫人推她坐下,迳自择了靠花园的椅子悠哉泡起下午茶。

  戚南庆填完宣纸上最後一个字,搁下毛笔。

  「公司那边你不必去了,何时回日本?」添水进砚台,专心研墨。

  对戚南庆严肃的面容心生畏怯,戚水笙不由出口主看向戚夫人,只见靠山笑咪咪挥著手绢暗示她有话尽管说,别顾忌太多。

  「伯父,我不想嫁入冰川家。」戚水笙鼓足勇气,开门见山地挑明。

  戚夫人无声地拍拍握绢小手,帮侄女喝采加油。

  戚南庆面不改色的放下墨棒,打开书桌抽屉又拿出一张宣纸,在书桌铺平。戚水笙一颗心忐忑不安,彷若聆听极刑判决的重刑犯。

  「说清楚,是不想嫁冰川家还是鬼堂优。」不疾不徐握笔,挥毫下第一撇。

  「都不想。」戚水笙想也不想,答得坚决。

  「不想就顺心而行,没人勉强你。」

  「伯父……」不敢置信的泪水夺眶而出,戚水笙掩面轻泣,哭得像小女孩地奔入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戚南庆怀里,寻求陌生的父爱慰藉。

  再也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没想到这位至亲在她心中的份量远超出预期,至亲的支持让她哭得感伤、哭得尽兴而无愁。

  泪库决堤,一哭释千结……

  第一次见坚忍不拔的心肝侄女在人前哭成这样,戚夫人不能忍受的老泪扑簌簌掉,哭著奔过来将泪人儿夺回怀里温婉拍抚,边跺脚怒斥不苟言笑的严肃老伴:

  「当人伯父就了不起吗?有话为什麽不能轻轻地、婉转地说呢?就非要把我好好一个孩子弄哭,你看看!哭成这样、哭成这样!我的孩子怎麽这麽命苦,回台湾投亲一直被冷脸虐待……」

  「秀娟……」无端成罪人的戚南庆不动如山,让两个水做的女人哭湿他才浆烫好的白衬衫。

  人哭己哭,年逾六十的戚夫人尤其见不得心头肉掉一滴泪,於是乎哭得比侄女伤心断肠、更似小娃娃,陈年怨气一古脑儿迸出来,湿透的手绢不甘心地挥来挥去:

  「你自己凭良心说,我的心肝宝贝有白要你一分钱?才没有!她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你这铁公鸡不拔毛,怎能对我这样的好孩子下毒手啊!我就不懂,水笙学费自己赚、生活费自己赚,这麽多年来自食其力,连北投那间什麽了不起的戚家鬼祖厝也只是暂住,你还好意思嫌她职业不够高尚?教撞球哪里不高尚,又不偷不抢!她比你三个舞文弄墨的儿子还出息,你有什麽好不满足,老端著一张冷脸吓人,当人家一个伯父,也用不著架子端这麽高……」

  「秀娟……」国字脸被手绢打湿,戚南庆拿泪汪汪的老伴没辙。

  戚水笙又尴尬又感动的笑出泪来,撒娇地搂抱激动的戚夫人。「伯母,你能不能帮我下碗酸辣面?我最爱吃伯母煮的面了。」

  「你还没吃午饭?!」戚夫人顿住忿恨难平的数落,惊呼:「这怎麽得了!两点半了,你这孩子怎麽回事……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伯母马上去煮,你要忍著点……都是你伯父,成天公事公事!还忘恩负义把我的闺秀弄哭……伯父敢欺压你,你大声一呼,伯母耳力很好,马上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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