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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有没有一百两?」扬着手等很久的飞鸟,又朝呆愣的他勾勾手指。

  他很可怜地看向身上已经乾瘪瘪的银袋。在来衡山的一路上,他就已用去了不少旅费,现在身上的银袋不要和庙里的和尚一样四大皆空就很好了,他哪可能拿得出一百两这笔大数目?

  「没有?」飞鸟淡挑着秀眉,站起身用力地将他给推出门外,「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靳旋玑拖住脚步,硬是站在门边不肯走,不愿辛苦的来到这里不但半个亲人都没认到,还要落得这个下场给人踢出去。



  飞鸟凉声的在他耳边叮咛,并朝他亮出一枚银针,「再不走,不怕我又对你下药?」

  靳旋玑马上拔腿就跑。

  站在湖岸边等待的六木,在等待了许久後,果然不出所料地见到两手紧掩着唇的靳旋玑,以飞快的轻功,十万火急朝他这方向飞奔而来。

  「回来啦。」六木爱笑不笑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过不过瘾?!」看样子,这座湖的两位主人好像都已经招待过他了。

  没空理会他嘲笑的靳旋玑,一上岸後就急忙找个地方大吐特吐,以宣泄一下他梗郁在喉间快要爆炸的欲呕感。

  六木掩着鼻不敢靠他太近,「知道识字的重要性和学到教训了吗?」早就叫他要看清楚门牌了嘛。



  吐得歪歪倒倒而躺平在草皮上的靳旋玑,在两眼昏花之际,终於明白了那两个人为什么要在湖前竖立那两个门牌的原因。而六木则是习以为常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凉亭里,倒了一杯香茗给他漱漱口,再让他趴在桌面上喘息。

  「他、他们……」此刻已是体弱无力,虚软得如风中落叶的靳旋玑,两眼无神地盯着他。

  他明白地颔首,「我知道,他们都很坏。」

  靳旋玑边喘边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好恐怖的男女,只是借踩一下地盘就这样折磨他。

  「没办法,他们都很讨厌有访客,谁要是敢踏进湖里一步,谁就注定要倒楣。」六木为那两名不爱会客,更讨厌有人打扰的男女解释起他们的行径来。

  靳旋玑无力的拉着他的衣领,「刚才你怎么不告诉我?」既然如此,那在他去找他们两个前,他怎么不顺便说一下?

  「是你自己不肯听我说的。」他当初有阻止过了。

  「那金锁片呢?为什么会有两块金锁片?」顺过气来的靳旋玑,万分不解地抓着发,「他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吗?」

  「不。」六木肯定的向他摇首,「靳风眠当年只在这留下一个孩子,你的亲人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他拜托地握紧六木的双手,「求求你快告诉我是哪一个?」说清楚一点好吗?两个都有金锁片,两个又都不承认,这样教他要怎么认亲?

  可是,六木依然还是对他重复那句话。

  「年纪大罗,记不起来罗……」上了岁数就是有这个坏处。

  他差点气结,「你……」在这紧要关头又想不起来,这不是折腾他吗?

  六木提供他一个馊主意,「若想知道他们哪个才是你的亲人,我建议你硬着头皮再去找他们几次,这样也许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不过,我很怀疑你能在他们手上撑多久。」

  「再去找他们……」光是一想到他们又将怎么招待他,靳旋玑就觉得全身发冷、两腿发软。

  「记得小命顾好点,可千万别被他们毒丢和药丢了。」六木相当不看好他的未来。

  他可怜地掩着脸庞低泣,「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

  飞鸟静坐在湖岸长廊上,看着南宫彻将一盏盏亲制的各色彩灯,一一放在湖面上,让朵朵如莲的彩焰,将夜黑的湖面点照得莹莹多彩灿亮。

  归功於靳旋玑来找碴,使得南宫彻拖拖拉拉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大功告成地把他的爱心晚饭送过来,在他的脸庞上,一如往常地,又充满了歉疚的神色,而後在她耳边温柔的催促她用饭,并在她用完饭後,为她点亮她讨厌黑暗的湖心,让她在黑夜里也能够有那些彩灯来陪伴她。

  倘若,真能将人捧在掌心上用心呵疼,飞鸟相信,此刻的她已是南宫彻手上被他柔柔怜惜疼爱的珍珠,也应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那梗在喉中令她说不出的歉疚感,却令她无法展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该拿他的付出怎么办。

  这些年与他日日相处下来,堆积在她腹中的疑问有很多,随着光阴的逝去,那些不知不觉掩盖在她心头上,让她如藏着秘密般藏着的问号,已经成长累积得让她无法等闲视之,或是继续再表现得无动於衷。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付出那么多?他的付出可会有尽头?而在他付出的背後,他真正想贪图的是什么?他又希望她能够给他些什么?

  可是他从来不告诉她那些答案,只是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该给她的关怀有多少,和他的情意又该多淡,才不会让她在很明白的察觉後而推拒他;他的情又该多浓,才不会让她感受不到而永远懵懂不知。一直以来,他都拿摸得恰到好处,不会浓烈得让她无法喘息,也不会轻淡若水得让她一无所觉。

  这般时时刻刻都要计较着爱,思考着给多给少,他,累不累?会不会感到疲惫?

  爱人太艰难,被爱则需要承担,爱与被爱之间,他为什么要挑那条艰难的路来走?

  放完花色水灯的南宫彻,悄声地来到望着湖心出神的她身旁落坐,她缓缓回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神,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定根之处。

  就着屋内的灯火,南宫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她穿得单薄,就这般坐在湖边吹风,他就抑止不住那满腔的关怀。

  「天凉了,你该多加件衣裳。」他伸手探了探她掌心冰冷的温度,而後微微蹙起一双剑眉,「买给你的秋衫呢?」

  飞鸟几乎不敢迎视他过於温柔的眼眸,「我搁在柜子里……」

  就在她别过芳颊时,一阵透上心梢的暖意便笼罩住她,低头看去,是他前一刻还在身上的外衫。

  「虽然不合身,但会暖。」把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的南宫彻,轻声徵求她的同意,「将就点好吗?」

  「好……」哽咽的感觉,在她的喉际久久不散,她只能选择将小脸埋在他过大的衣衫里,不让他看出她的神情。

  察觉了她的异样,南宫彻收回搁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在微弱的光线下瞅着她飘摇不定的眼眸,隐隐的感觉到,她想逃避又不忍拒绝的心情。

  赶在气氛凝冻之前,他草草起了个转移她注意力的话题。

  「靳旋玑来找过你了吗?」今天忙得太晚,没空间她是否也招待过靳旋玑。

  「来过,也走了。」她僵硬的身子不自觉地放松,连语气也变得自然。「我在想,他会不会就这么死心不再来烦我们?」

  「很难。」南宫彻的表情显得很头痛。「听说他为了要认亲,可以水里来火里去,就算刀山油锅摆在他眼前也都可以横着过,我看他不可能就此放过我们。」难以搞定的东方朔和北堂傲都被他的缠功给摆平了,恐怕他们很难躲过那个黏人功力一流的男人。

  飞鸟不禁悠悠轻叹,「日子又要不得安宁了。」往後,她的日子可能会因为那个爱凑热闹的靳旋玑而变得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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