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忍不住恼怒地瞪了阿福一眼,望向子丹的眸光却是哀怨醉人的,"我……我和婆婆来的,就在前厅……我的婢女也在……我们等会儿会一起回去,不劳费心了。"
他点点头,坚定的脚步直直往前迈进。
燕奴再也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脸庞低低啜泣起来。
阿福摇着头咕哝地走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哭能解决个屁事?若不是看在少爷份上,我阿福头一个用大扫把把妳打出去……"
燕奴虽然痛苦,还是听到了阿福的叽叽咕咕,她恨恨地抬起头来,日光凌厉。
"怎幺能怪我?你们这群死奴才懂个什幺?难不成当时教我守活寡,嫁一块神主牌住吗?可恨老天捉弄人,偏偏让我嫁入王府后,子丹就凯旋归来……"
她当时恨不得杀了那个传错讯息的死奴才,都是他,害她当不成定北侯夫人,而当这半死不活、闷得要命的安乐王妃。
婆婆安乐老王妃精明能干,她夫婿偏偏是个烂好人,每天只晓得风花雪月、画画写字,说有多闷就有多闷,她不禁深深眷恋起过去和子丹在一起时的狂野火热……
他会带箸她策马飞奔在大草原上,放纸鸢、打猎,为她跃上峭璧摘取那一朵最美丽的野花……
还有他们之间热情似火的拥吻……嗯……
最最销魂的部分,他说要等迎娶她进门后才要教她,可是……她竟等不到这一刻!
她情不自禁地捏紧了粉拳,对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咬牙切齿。
那个女子是谁?怎幺能这幺不知羞耻地睡倒在他怀里?
"她哭了。"躺在他臂弯里,宝兔突然睁大眼睛。
子丹吓了一大跳,差点失手把她给扔了出去。
"妳没睡?"他心脏几乎给吓了出来。
"刚刚睡醒,"宝兔睡眼惺忪,神情困惑,"方才那个好漂亮的姊姊哭了,为什幺?你把她弄哭的对不对?你好凶喔!"
她才睡醒就迫不及待要安他罪名,子丹又好气又好笑,"笨蛋,不看看此刻妳在我地盘上,居然敢这幺对我说话?妳有什幺证据可以证明是我把她弄哭的?"
"总不会有人天生爱哭吧?"她不服气地回道:"我虽然笨,可这一点还分辨得出,我听到你跟她说话,然后她就哭了,不是你欺负的是谁?"
"事实上……"他突然想开这个笨蛋的玩笑,神情忧忧郁郁,"被欺负的是我,妳知道她多狠心?她趁着我在战场上为国杀敌、流血流汗的时候,勾搭上了我表哥,然后就嫁给了他……完全置我俩昔日的海誓山盟于不顾……"
眼看着他边说边要掉泪的模样,宝兔这下子所有的指责统统飞到天外了,她万分同情,拚命想要安慰他。
"别……别难过了,"她手足无措,"反……反正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你别太想不开啦!"
"可是我心里只有她,她现在又是我的表嫂,我好痛苦,每次见面都得强忍思念,故意对她冷淡……妳知道我心如刀割吗?"他眉头深攒,若有其事的哀叹。
见她慌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子丹强憋着笑,肠子都快笑得打结了。
果然是个笨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她实在没法子了,只得拿出怀中的荷包,讨好地取出团子递给他。"我给你团子吃,你不要难过了,乖喔!"
他啼笑皆非,"我又不是三岁童儿,给我块糕就不难过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拈起团子放入嘴中,忍不住悠然神往,"嗯……"
"好吃吗?"
"勉勉强强。"他口是心非。
"你现在觉得好过些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吸吸鼻子,"再给我一个,我想想再告诉妳。"
她呆呆地点头,再塞了一个进他嘴里。"好过点了吗?"
他心满意足地舔着唇齿,感受着留在口腔内的香气。"嗯,好过一点点了,妳说这团子是妳做的?"
"是呀,我和金兔、银兔都会做呢!"一提起这个拿手活儿,她眼睛一亮。
他瞇起眼睛,"那我要妳每天都做给我吃。"
她愣住,"为什幺?"
"因为……我为什幺要告诉妳?"搞清楚,她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既然要干卧底美人,就得演什幺像什幺,难不成她还是上门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吗?
他老羞成怒地低吼:"到底做不做?"
她委委屈屈地点头,"做做做……可是凡间又无雪仙米,也没桂子蜜,怕是做不出月宫的味道。"
"别再跟我说那套月宫的瞎话了,妳既然已经上门来了,他们没交代妳要随我摆布吗?"
"可是我不是要找你呀!"她环顾四周,这才想到,"我又不想来你家,这是你家吗?"
"不要装蒜了,妳心头那点鬼主意我会不知道吗?"
"鬼?我心里有鬼?"她大感惊骇,拚命低头看自己的心窝,"在哪里?"
他差点晕倒,咬牙切齿地吼道:"妳这丫头是故意跟我打哈哈的吗?我说东、妳应西,阿海怎幺会派妳这种笨蛋来?气死了我可没什幺好处啊!"
她突然双手紧紧扳住他的脸颊,正经八百地低喊:"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认识什--幺阿--海--阿刀!"
她的小手还挺有力气的,挤压得他脸颊深陷、嘴巴都嘟了起来。
他重重摇头甩掉她的掌功,没好气地骂道:"妳把我天下第一英俊的睑压扁了,当心长安百万仕女跟妳算帐!"
纵是好脾气的宝兔也生气了,她叉腰,学着银兔耍性格,"放我下来!"
他双臂紧箍,充耳未闻。"说!妳不找我要找谁?他们两个还吩咐了妳什幺其它任务吗?"
宝兔突然有种暴力冲动,想要抓把锤子好好地敲醒他!
"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嫦娥仙子的碧珑啦!"她冲着他耳边吼叫,"碧珑……碧……珑……听清楚没?"
他耳朵差点给震聋,连忙拿指头堵住,"哇!妳谋杀啊?我听见了啦!"
她气得娇靥红红,煞是可爱,不过还不打算放过他。哼!人高马大威风啊?吓人啊?可以动不动就把人拎过来、撂过去的吗?
"还有,我要走了,我又不是要来找你的,你快点把我放下来,要不然我要大叫了!"
"叫?"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妳的声音比猫大不了多少,我怀疑妳叫得了几个人来看戏?"
她气得发晕,"你放不放我走?"
银兔说得没错,凡人果然很坏、很恶劣,是很不讲道理的。
欲擒故纵、欲进反退?好,他就跟她来演上这幺一出戏。"嗯哼,就是不放妳,怎幺样?"
她闭上眼睛,低念咒语,小手一点--
子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妳会点穴?"
该死!他竟然小看她了,而且半点儿也没有防备。
就在他大声咒骂起自己和她的同时,宝兔七手八脚地爬下了他坚硬如钢的双臂,神情有一丝腼典。
"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子再跟你这样扯下去了,我有任务要做,不能耽搁。"她甚至还轻轻地、努力地跎起脚尖舔了他下巴一下,歉然地说道:"再见。"
他被这一吻点住了,嘴巴彷佛也中了魔法,呆立在当场。
她转身就走,玫瑰色的裙褐飘起了瓣瓣花影。
他想要动,却怎幺也动不了……只得怒竖着浓眉,瞪着她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