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拜拜。”
最近美术馆要展出二十世纪欧洲新兴画家的作品,许许多多的DM和宣传单,以及企划案都堆在她的桌上,另外还有一堆该处理的公事,妩红不敢怠慢,打开超薄的笔记型电脑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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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里想着九张彩券至少也会中个几张,所以午餐时间,妩红很高兴的找了一家好吃的咖哩屋,坐下来点了一份一百二十块的咖哩香鸡特餐,然后小心翼翼的取出彩券来刮。
这家颇有名的咖哩屋生意一向很好,悠扬的音乐搭配嫩绿清幽的环境,营造出闹中取静的优雅别致,也是很多上班族选择边吃午餐边谈公事的地方。
清脆的开门银铃声不时响起,宽阔到可以容纳五十人座的餐厅很快就容满了,可是略微喧哗的环境却一点也干扰不到妩红难掩的期待。
会刮中多少钱呢?她不贪心,只要五张两百块的就行了。
妩红心不在焉的啜饮着餐前的芒果汁,小手刮着一张又一张的彩券,她的胃却越来越抽紧。
等到九张统统刮完,她的脸色都青了。
统统杠龟!?“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她喃喃自语,有种想哭的冲动,“天哪!”
她还点了一百二十元的特餐,加上零钱她身上只剩下一百五十块,若算上回美术馆和回家的公车钱,刚好一千元彻底打死。妩红的小脸苦成了一团。
“这个表情不适合你。”一道不带任何情绪的好听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是不适合我,但是却很适合我的心情。”她头也没抬,捂着心口直想捶胸顿足,“天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难道我是猪头转世吗?”“你做了什么事?”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问。
“我做了……”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傻呼呼地抬起头,“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呃?”
一张英俊儒雅的脸庞距离她只有半臂之遥,好闻的男人麝香气息却已经钻入她的鼻子,妩红傻住了。艾……艾何人?
“我今天一定还不够倒霉。”她自言自语。
何人听见她的咕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什么叫倒霉?恐怕是他比较倒霉吧?只要一遇到她就准没好事,如果不是他身负“恶整练家人”的重责大任,他还真想离这个扫把星远远的。
他一进来就看见她了,还婉拒了餐厅老板特地帮他留的靠窗座位,硬着头皮过来挤在她这靠角落的座位里。
只是这个女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迟钝,连他坐下来五分钟了都没察觉,若不是他勉强自己出了声,恐怕她跟自己面对面吃完了一顿饭后,依旧视若无睹的拍拍屁股走人。
“看到我出现有这么可怕吗?”他有点不是滋味地问。
妩红看着上好的丝质衬衫和西装在他身上完美的衬托出企业菁英的气息,再看着他浓密的黑发,仿佛只要不经意一抬头一回首,就可以迷倒一大票女人。
还有他修长的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钛银轻薄贴身表,妩红记得上回小K曾经戴了一只一模一样,但明显粗糙很多很多的同款表,还得意洋洋的告诉她,这一款瑞士名表要三十万一只,而且还不是想买就买得到。
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瞪着那只表发呆。“是真的吗?”
“真的,因为你一脸见到鬼的模样。”他还以为她在回答他的问题。“真的喔?”她又吞了一口口水,“可是这样不怕被抢吗?”
何人愣了一下,刚好他们点的东西送来了,他替她端过咖哩香鸡饭,然后才是自己的咖哩海鲜饭。
他必须承认,虽然两人打小就认识,他还是弄不懂她这颗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听不懂她莫名其妙的话更是常有的事。
何人拿起汤匙舀了一匙香喷喷的咖哩饭入口,咀嚼了后咽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道:“不错,很道地。”
妩红见到食物,眼睛都发亮了,迫不及待地吃了满口,“嗯,真的好好吃喔!”美食当前,气氛奇异地轻松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妩红边吃边好奇的问。
上次见到他是在大姐的订婚典礼上,他那时被好多好多美女包围着,她还记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还是那么受欢迎。
“今天中午刚好没事,自己出来吃顿饭。”他看着她,“你呢?美术馆离这里有段距离,怎么会跑到这附近来吃饭?”
她尴尬的笑笑,“因为我想好好犒赏自己一下,要不然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吃东西了。”
只是为什么这么巧,两人会在这里遇见?
好讨厌,都已经隔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邃有神?而且亮得教她胸口又开始发闷……她还以为这个奇怪的症状已经消失好几年了。
“为什么明天开始就不能吃东西了?”他的咀嚼动作顿了一顿。妩红讪讪一笑,“呃,也没有什么……太重大的原因啦。”
她怎能跟他承认其实是自己身上没钱,而且又打算减肥?
她虽然头脑简单,但起码的女性自尊还是有的。
何人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是他在沉默的吃完了自己的咖哩海鲜饭后,还是忍不住挑眉。
“是身体不舒服吗?”该死,他还真的问出口了。
这扫把星的健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干嘛要问?
饶是他眼底闪过了一抹痛恨自己的眼光,妩红还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呃,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就是……觉得自己最近吃太多东西了,想清一清肠胃,让身体的循环变好,有助于把体内过剩的营养消耗掉,所以说……”“你在减肥?”他抬起一边的眉毛。
妩红呛到了,好半天才咽下咳嗽的冲动,“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讨厌,他干嘛一下就拆穿?还讲得这么直接,难道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女人是很敏感的吗?
何人认真地打量了她的身材,妩红被看得一阵脸红心跳,他才慢吞吞地道:“我看不出你身上有哪里该减。”
“当然都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红着脸说。
“也许吧。”他耸耸肩,啜了一口冰咖啡。
什么叫也许吧?她心底大大不是滋味。他就不能稍微客气一点,礼貌一点,绅士一点的安慰她吗?
“你的饭不吃吗?”何人指指她吃了一半的餐点,微微皱眉,“现在就要开始减了?”
妩红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一丝不悦,还以为他讽刺自己不是要减肥了,还想要把一整客饭给吃完,因此急急地把饭推向他,好像要借此证明自己的决心。
“给你吃,我已经吃不下了。”他的眸光深沉了起来,“你确定?”她约莫只吃了三、四口,难道她每天就只吃这么一点点?
“确定。”她偷偷咽着口水,以诀别的目光和咖哩香鸡饭道别。再见,好吃的咖哩香鸡饭,呜鸣呜。
尤其当她看见何人真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匙咖哩浓汁和白饭时,她几乎可以听到心在淌血的声音。
“张嘴。”“啊?”她傻傻地微张小嘴,“什么?”
“张大点。”他稳稳地持着汤匙,把香味四溢的饭送入她小嘴里,连一粒饭都没掉。
“唔?”她小嘴里塞满了美味的饭,眼儿倏然睁大了。
“把饭吃完,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吃得比小鸟还少。”他的神情淡然,但声音里明显的威胁却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