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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星期一,何人依旧早早出门上班,只是开着心爱的跑车,他心底总是情不自禁一阵惆怅掠过。
那个家伙倒硬气得很,真的一走不回头,连半通电话探问也没有。
难道要他主动放下身段去问候她吗?
不不,他光想就打了好几个寒颤。
开玩笑,他们艾家的男人怎么可以主动肉练家的女人示弱呢?
何人埋首公事中,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一整个早上就处理完了大批的公事,下午还排满好几个会议。
正e—mail一份机密文件到美国去,桌上电话倏地响起。
“我是艾何人。”他接起电话,口气有一丝不耐烦。
“喂?老哥,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君人吓了一跳,随即笑得好乐,“这跟平常温文冷静的你一点都不像喔,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没好气地问:“你这家伙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君人叹了一口气,“在遥远的纽约,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你不是很向往这种空中飞人的生活?”何人将话筒夹在颈窝处,腾出手来回复另一份重要的e—mail。
“你试试看一个月飞两三趟的滋味。”君人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说:“连美丽的空中小姐看久了都变得不那么美丽了,你说我是不是快生病了?”
“那倒是,你这个大情圣会不为美女所动,肯定是生病了,要不然就是吃坏肚子。”何人有一丝幸灾乐祸。
“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对亲爱的弟弟落井下石呢?该不会是你那美丽的春宓部下没有安慰好你吧?”
何人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春宓跟我只是同事,你不要随便破坏人家女孩子的名誉。”
“我的天啊,我相信你是把她当同事看待,可是春宓小姐对你的爱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教人如何印象不深刻?”君人顿了顿,又笑嘻嘻地道:“我看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早晚这样憋着会憋出问题来的,春芯小姐还不错啦,你就别再矜持了。”
难道在众人的眼中,都是这么看待他和春宓的关系吗?何人心头警铃大作。
妩红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并不喜欢春宓,对她也没有意思,我们只是很熟的同事。”他清楚明白地声明。
君人嗅出一丝不对劲,“咦?”
“咦什么?”何人捏紧了手上的金笔。
好小子,竟然敢质疑他,好歹他也是二哥,这小于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是一堆女人把他给宠坏了。
“二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要不然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否认?”君人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起来,“天哪,你竟然有心上人了?天哪,我的天哪!”
何人真希望他叫得够大声,大声到饭店以扰乱客人安宁为由,把他撵出去流落街头吃雪花。
他支住额头,两边太阳穴隐隐抽疼起来,“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一定是谈恋爱了,对方是谁?是你单相思吗?嘿,我就说我的正人君子二哥早晚有一天也会想恋爱的,果然被我猜中。”君人乐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啊,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赶快通知大哥和大嫂……”
“慢着,你敢乱散播谣言,我就把你的行动电话号码交给练绅绨,哼哼,你该知道她早想找你寻仇了。”
君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来就来,我会怕她练绅绨吗?”
“你或许不怕,但是你那些女朋友呢?我有预感,练绅绨是那种会把天下搞得鸡犬不宁的高手。”何人好整以暇地道:“顺便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君人心情明显恶劣了起来。
“练绅绨生平最痛恨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一手剑又练得出神入化,你懂我的意思吧?希望你不要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何人笑咪咪地挂上电话。
可以想像小弟在电话那头呻吟的表情,嘿,真爽快。
竟然敢调侃他,还把他当笑柄迫不及待说给众人听,现在就让他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他怎么可能会有心上人?哼,顶多是有点想念,有点牵挂,有点冲动想要把某人捉回来罢了。
“我要捉练妩红回来纯粹是为了报复,对,就是这样。”他催眠似地加强自己的信心,“她欠我的太多太多了,只当看护七天就想要一笔勾消吗?门都没有。”
要不然他的长夜辗转反侧,他的失魂落魄要向谁讨去?
当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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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下午,妩红背着大包小包的士产和干阿嬷们执意赠送的两罐亲酿辣椒条,依依不舍地坐上出埔里小镇的公车。
公车一路摇摇晃晃,她心底装满了热情的“亲友”们的祝福和关怀。
大家都叫她有空一定要再去玩,而且还别忘了带她的未婚夫一道。
未婚夫啊……
妩红望着车窗外摇摇晃晃的风景,脑子也开始摇摇晃晃了。
她回到台北恐怕已是午夜十二点后的事了,也是她回到旧日生活的开始。
明天要到美术馆上班,重回朝九晚五的生活,没有他在身旁怒吼、轻语浅笑的生活。
妩红的心情又郁闷了下来。
为什么呢?她和他不过相处短短七天,为什么脑子里装的都是他的一言一笑?
他上班时风雅卓越的穿着打扮,下班后休闲清爽的模样,他有一条英国的纯棉牛仔裤,据说历史悠久,可是裹在他修长的双腿上,却是再也适合不过了。
她还记得他低吼的时候,眉头总是会先轻轻皱一下,然后放开。
而那个无心的CPR之吻啊……
妩红小脸燥热了起来,她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又是敌人,我该还他的也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她的心突然好痛,一阵阵纠扯撕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再也没有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借口可以跟他见面了。
埔里的风凉凉地吹进车厢内,本该是秋阳正艳的时分啊,她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阳光的暖意?
++中
妩红果然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回到台北,窝在沙发小灯前看古代兵器展览录的绅绨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她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现在是什么情形?”她连忙过去帮忙拎。
妩红不是在艾何人那里吗?怎么他真的这么无情,十日之约一到就连夜赶她回来?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让她带回一堆埔里爱兰白酒、香菇、酒梅……还有两大罐的腌辣椒?
“你们两个……没问题吧?”绅绨犹豫地问。
妩红微微惊跳了一下,大眼睛眨呀眨地,好像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没问题啊!”她紧张地干笑,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要吃酒—梅?听说是最好吃的那一家绍兴酒梅喔!”
绅绨看着二姐,纳闷地接过泛着淡淡酒香和梅子香的酒梅,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嗯,很好吃,你们到埔里去玩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个?”
“事实上……”她清了清喉咙,“是我自己跑到埔里玩了三天。”
绅绨嘴里的梅子差点喷出来,“什么?!”
她为什么把难得的机会拿去浪费在自助旅游上?不是说好要巴住艾何人,给他颜色看吗?
“说来话长,不过我已经把他整得够惨了。”她闷闷地道:“到最后他是很生气、很生气的和我‘分手’的,看来我让他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