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萝摀住肚子上的伤口,鲜血不住从她指缝里流出,让她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你……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俊用他自己当作饵,把我诱到废园里,好捉我归案。」
「你是说我在废园所看到的是……」
「是那俊故意安排的。我费尽心思讨好他,使尽浑身解数伺候他,只求他全心全意待我,可他却把我当成娼妓;他的人虽在我身边,他的心里想的却是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的也是你。
我就不懂,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到底有什么好?论相貌,我自认不比你差;论才气,诗词歌赋,我哪样不成;论贤淑,洗衣烧饭哪样不精;论手段,你比我更了解男人的需要,更了解那俊的欲望与热情吗?可他偏偏要你、偏偏爱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香萝完全无法置信,那俊爱她?那俊竟然爱她﹔甚至为了她自我牺牲,设计诱捕邢紫嫣。
天﹗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愤怒至极的邢紫嫣将香萝推到墙边,匕首抵住她雪白的颈项。「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截你的花轿吗?」
香萝摇头,仍旧无法从真相回神。
「照理说,你要嫁给别的男人和我无关,但我为什么来?因为这是幌子,什么公主下嫁,不过是个天大的幌子﹗这根本是你那鞑子父亲设下的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要让那俊可以在宫外拦截你的花轿﹔否则以他一个骁骑营都统,哪有可能见到你这个公主。」
「不,君无戏言,皇阿玛话都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是吗?现在整个京城上至公卿大夫,千至贩夫走卒,老弱妇孺谁不知道那都统今天要来拦轿?」刑紫嫣讪笑道。
「我还是不相信,如果那俊真要来拦轿,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那是因为他让我丈夫拦住了,算算时间,这时候那俊应该已经人头落地才对。」
香萝心猛一揪,「你说什么?你说那俊怎么啦?」
邢紫嫣冷冷一笑,「他死了﹗你心爱的那俊死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让你去陪他,你去死吧,香萝公主﹗」
话声未毕,邢紫嫣手起刀落,再次将刀子刺入香萝身子里;正当她第三次举起手,准备刺死香萝时,一道快得令人来不及分辨的人影将香萝推开,硬生生替香萝受了那一刀,同时将自己手里的长剑送入邢紫嫣身体里。
连受两刀,香萝早已不支瘫软在地上,一身明黄金龙袍被不住渗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教人看了触目惊心。
她半倒在地,无力地看着这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人,那赫然是那俊﹗
被长剑贯穿而过的痛楚,让邢紫嫣几乎说不出话,然而让她最惊讶的不是那俊赶到,而是那俊另一双手所提的东西。
那俊无视于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将手里的东西提到邢紫嫣面前质问道:「好个调虎离山计﹗你不是说沈观文死了吗﹖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到骁骑营里想刺杀我?既然他活着,你又怎么忍心再一次叫他去送死?」
看着沈观支那瞪大死不瞑目的双眼,邢紫嫣不禁连连后退,一抹惧色浮现在她脸上。可没多久她又大笑出声。
「我怎么会不忍心呢?他把我当娼妓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送给其它的男人,你说我怎么会不忍心﹗再说,如果不这样,我有机会杀了这个臭丫头吗?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男人,其它女人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邢紫嫣面色惨淡地笑着,拔出长剑,指着晕死在地上的香萝说:「如何﹖心痛吗?你这么费尽心机想保全她,想赖着她直登青云路的公主快死了,你心疼吗?」
那俊早痛得没有感觉,沉沉一哼,「死又如何?我不会让香儿寂寞的﹗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走黄泉路的,我早说过要她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做我的妻子,所以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是我的妻子。她生,我会尽我所能地照顾她,让她快乐;她死,我会陪着她,不让她在另一个世界受半点委屈。因此不论生死,没有人可以分开我和香儿。」
「香儿香儿香儿,你口口声声都是香儿,连自己要死了,还是念着她,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那俊以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紫嫣,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一年前,我又何必冒着被抄家灭门的危险救你?」
「你……」
「说我对你没感情是骗人的,说我没为你动过心也是假的,因为你是个美丽又动人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你,我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我、拒绝我?」刑紫嫣痛心的说。
那俊摇头,「如果你没有杀沈观文,或许我不会这么快对你死心,毕竟一个女人连自己相持以共的丈夫都可以杀,那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说过我是为了可以跟你在一起才会……」
那俊又摇头,「相爱不一定得厮守在一起,有时候距离反而会是一种美,就像我和香儿,如果她真执意嫁去西套额鲁特的话,我也不会阻止她。但我会一直想着她、守候着她、祝福着她。」
他弯下腰抱起香萝,无限缠绵地吻了吻她满是血迹的小脸,再对邢紫嫣说:「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俊背过身子,不管其它侍卫仍在厮杀中,抱着香萝开步便走。
邢紫嫣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怔怔地看着那俊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到最后她还是输了﹗即使她杀了香萝,她还是输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邢紫嫣得不到的男人,其它人也不准得到﹗不准,不准,不准﹗
「那俊,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邢紫嫣嘶叫着,拿起那俊的长剑朝他刺去。
那俊还是没回头,他大步走着﹐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准备回去向康熙复命﹐然后领死。
眼看着邢紫嫣就要刺着那俊时﹐胤祥冰冷的道:「该死的笨女人﹗要死就自己去死,何苦拖别人下水?来人,给爷宰了她﹗」
邢紫嫣还反应不过来,她的身子便中了好几剑,跟着刀光一闪﹐不知是谁砍了邢紫嫣颈子,但见一颗头颅不停的滚动着,滚向路旁树荫底,眼睛犹瞪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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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开云宫里来回走着,咆哮地指责胤祥﹕「胤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竟然有人可以进入刑部大牢,把人犯劫走,甚至胆大包天,拦轿刺杀公主?你管的究竟是什么差事,这刑部被你管成什么样子﹗」
胤祥跪在地上,头伏得低低的,「是儿臣督导不周,才会导致人犯被劫走,更让香萝身受重伤,请皇阿玛降罪﹗」
「降罪?降罪就能让香萝好起来吗?太医说伤口只差一寸就刺中心口,差一寸就没救了﹗你想想,堂堂大清国公主,如果就这么被逆贼刺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他们可以杀公主,是不是哪天心血来潮想杀朕,朕就得如刀口下的鱼肉,任人宰割?朕养的一群好兵,训练的一群好侍卫啊﹗」
正坐着由太医裹伤的那俊闻言,忙推开太医跪了下去,「皇上,这件事臣也有错,如果不是臣到的太晚,公主也不曾遇刺。臣有负皇上所托,皇上如要惩罚,就请连臣一同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