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窦青的声音,楚南风脸上喜色乍现,“窦青,我在这里,你带人去把外头那些人处理掉,记得留一个活口好问问事情,知道吗?”
“是!请十殿下放心,窦青知道!”
窦青的声音渐去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嘶喊杀伐声,与金铁交鸣声,当所有的声响都静止下来时,楚南风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无衣,已经没事了,那些人都被……”
可怀中的阙无衣却闷不吭声。
楚南风忙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阙无衣早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肩膀上还插着一枝箭,可爱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楚南风不禁大惊失色,“无衣,无衣!”
第五章
开开心心地骑在驴背上,阙无衣舒服地窝在楚南风怀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楚大哥,你瞧,那棵树叫大衣,是我的好朋友兼救命恩人喔!有一次我不小心滑倒,差点摔到山谷下去,就是靠着那棵树横出来的手救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跟她结拜为姐妹了。还有还有,离那棵树远一点的地方有个洞,你瞧见没?那个洞住着我另外一个好朋友,是一只狼喔!我替它取了名字叫白衣。
楚大哥,我告诉你,那白衣好可怜,它因为年纪大了,全身的毛也变成白色的,牙齿掉光光,差点被它的同伴吃进肚子,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救出来,还每天带一只兔子腿给它当饭吃,不晓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白衣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同伴吃掉?”
跟着,她又叽哩呱啦东指西指,这朵花叫红衣,那朵花叫黄衣,右边那棵草叫绿衣,上头飞的那只老鹰叫黑衣,仿佛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兴奋得差点摔下驴背。
看到阙无衣开心得像个小娃子,楚南风心头却掠过一丝既不解又怜惜的复杂感觉,“无衣,你没有朋友吗?”
阙无衣笑咪咪的,指着这一片青山绿地花草树木说道:“有啊!我的朋友就是刚刚跟你介绍的,有大衣、白衣、黑衣、红衣、黄衣,这些通通都是我的朋友!”
楚南风摇头,“不,我是说人的朋友,你没有人的朋友吗?”
阙无衣还是笑咪咪的,却一转身投入楚南风怀中。“有啊,你不就是我的朋友?还有师父啊,对了,还有娘,我是说凌大娘,她也是我的朋友喔!”
一种无法言语的疼痛,涌上楚南风心头,他明白这丫头虽然外表看似活泼顽皮,可心里头却是极度孤单寂寞。因为她从小就和师父两人在山中生活长大,而她的师父又常常不在山上,所以她可以说是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整座山。无怪乎她会不懂人情世故,无怪乎她会不知道礼仪之防、男女之别,更无怪乎她会将一些动物、植物当作好朋友,替它们取名字了。
“无衣,我……”
仿佛知道楚南风想说什么,阙无衣抬起头冲着他笑,打断他的话:“楚大哥,那个叫窦青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喊你十殿下?十殿下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一喊,窦青就去帮你杀那些要害我的坏蛋?”
“窦青是我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阙无衣一脸大惊小怪,“护卫?楚大哥,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还需要护卫?”
楚南风一手握着缰绳赶驴,一手轻抚她可爱的小脸,“那是我大哥送我的,他担心我的安危,就派窦青和一些侍卫来保护我!”
听到他还有大哥,阙无衣露出羡慕的眼神,“楚大哥,你还有哥哥啊?”
“我不只有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四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四个妹妹和三个弟弟?真好,楚大哥居然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哪像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爹和娘,只有师父。不过我现在有了你,楚大哥,你就是我的哥哥,对不对?”
他笑着摇头。
阙无衣显得有些失望,“不对?楚大哥,你不愿做我的哥哥?”
他伸手扯停驴子,定定瞅着掩不住失望神色的小丫头,“我不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丈夫,记得吗?”
“丈夫?”
“对,我们亲了嘴,定了亲,所以我就是你的丈夫了。 ”
“亲嘴?定亲?”阙无衣摸了摸嘴唇,陡然间红了脸,“你亲我的嘴,我们就算定亲了,是不是?”
“没错,你让我亲过、抱过,又收了我给你的定亲礼,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了。”
幸福与羞涩的红霞,顿时溢满阙无衣的小脸,“那……哥哥呢?我好想要一个哥哥!楚大哥,你也做我哥哥,好不好?”
楚南风怜惜地吻吻她,“等你跟我回凤宫,你不但会有哥哥、姐姐,还会有妹妹。”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后凤宫里的每个人,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妹妹,凤宫就是你的家,所以,你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
阙无衣怔怔地看着楚南风,半响,突然爆出一声欢呼,在楚南风怀中钻来钻去,“耶!呀呼!我有哥哥,我有姐姐,我有家了,我有家了!耶耶耶!”
楚南风哑然失笑,搂着扭来扭去的她说:“无衣,你身上受了箭伤,伤口还没愈合,所以别太兴奋了。”
可阙无衣实在太高兴了,半天都静不下来。猛地,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楚大哥,那十殿下是什么?窦青为什么一直叫你十殿下?为什么看到你还会跪在地上?”
楚南风一愣,正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还没进凤宫前的身份时,一旁的山径忽然传采一道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他是西魏国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堂堂正正、尊贵无比的皇子,窦青见了他,不叫殿下又要叫什么?”
“谁?”楚南风锐利的眼扫向山径,一手忙护住阙无衣。
可出乎意料的,阙无衣却挣脱他的怀抱跳下驴背,冲向隐藏在山壁后的一道人影。
“师父,我回来了,师父,师父!”
楚南风诧异地张大眼睛,师父?这丫头的师父不是病了?怎么会守在山径等他们?更奇怪的是,她的师父居然知道他原来的身份?
这时,一条纤细的人影缓缓从山壁后走出来,面对楚南风,“十殿下,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乍见这人,楚南风整个人像被雷打中似的愣在当场。
是她?薛闻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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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薛闻莺,楚南风冷冷地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闻莺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俊美如昔,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加温文尔雅、潇洒俊美,益发吸引人的楚南风。
但见他剑眉斜飞,鬓若刀裁,丹唇外朗,面如冠玉,一头长发随意地以发带轻轻系着,加上一身白衣,更衬得他潇洒倜傥,无与伦比。
她记得他和卧龙诸葛容若一样,都喜好穿白色衣衫,可她却只喜欢看他,看他长长的睫毛因沉思凝眉,而微微翕动着,看他一对似幽潭的深邃眼眸明亮有神,看他一身爽朗清举,湛若天神的安定气质。
她曾在两个男人身上看到这种安定气质,一个是诸葛容若,另一个就是他。可比起诸葛容若的机智敏捷,聪慧深沉,她更爱他的自负、冷漠与满身的傲气,也就是这份自负、冷漠与傲气,让她在十四年前第一次看到回宫探望兄长的楚南风时,就忍不住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