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岳一抬头,指着毓云身旁的朱小小嚷着:“家父是让这女强盗打伤,现在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被她给打死了!”
“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当然有,我有人证可以证明这女强盗活活打死家父,请大人为草民作主!”
“人证在哪儿?快传!”不一会儿,一名还裹着伤的汉子走了进来,朝着英华和毓云跪下,“向两位大人请安”
英华点点头,“你可以证明朱小小就是打死吴老爷的凶手?”
那名汉子说道:“没错,当日草民陪同我家老爷准备回家,半路上遇见这位朱姑娘,正想向她问好,哪知道她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们几个兄弟打成重伤,还把我家老爷从轿子里拖了出来拳打脚踢,活活将我家老爷打死了,大人,请为我家老爷作主!”
吴文岳也磕头道:“请大人为草民作主!”
英华装腔作势地皱起眉头,“但这朱小小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气打伤你们几个大男人?又怎么可能活活打死你家老爷?”
吴文岳回答:“大人,朱小小仗着她父亲是绍兴知县,在绍兴城里为非作歹、欺凌弱小,城里不如有多少人都吃过她的亏,如果人人不相信,大可以询问在场其他人,相信有不少人都受过她的罪,请大人明察!”
英华转头看着在场其他人,“是吗?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在场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点头,也没人敢摇头。
倒是朱小小自己捺不住性子,挣脱毓云的手走到英华面前说道:“没错!我承认我是打了人,那又如何?”
英华捻捻胡子,“你认罪了?”
“当然,人是我打的,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那你也承认吴万金是你杀的?”
“我没说我杀了吴万金,我只承认打了他,可没杀他!”
吴文岳大声嚷叫:“就是你杀的!若不是你打得我爹遍体鳞伤,他哪会等不及大夫来就一命呜呼了?求大人为小人作主,求大人为小人作主!”
英华嗯了声,“朱县令,令媛都亲口认罪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振睑色一片惨白,半句话都接不上来,只能看着朱小小既着急又生气。
英华转向毓云,“毓少卿,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毓云冷眼看着这一切,“巡抚大人,你想怎么处理?”
“英华虽不愿破坏少卿美事,但人命关天,英华碍于职责所在,只好请少卿见谅了。”英华手一挥,“来人,将朱小小押起来,暂交杭州知府看管,等候处决;至于绍兴知县朱振,知法犯法、纵女行凶,罪加一等!即刻摘去知县一职,押往京城处置。”
说着,几名差役随即上前要押走朱小小和朱振。
毓云冷冷一哼,“英华,小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朱县令是我的泰山大人,你这样说收押就收押,想处决就处决,是丝毫没将我放在眼里,嗯?”
英华一拱手,“不敢,职责所在不得不然,请毓少卿见谅。”
“是吗?那我问你,一县之令职责何在?”
“保乡安民、惩治盗匪、收纳钱粮,都是知县的职责。”
“如果知县无法视事,由谁代理?”
“自然是由知府或巡抚先代为指派,日后再请皇上另派能人治理。”
“那么朱县令现在无法视事吗?”
英华微微一愣,“朱振知法犯法、纵女行凶,理应摘去现职,依法究责。”
“要依法究责,也只能写奏招呈请皇上处置,何劳巡抚大人亲自来一趟?”
“为民除害乃英华职责所在,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真是好个为民除害,和盐枭勾结也是为民除害了?”
英华脸色陡然一变,“毓云,你胡说些什么?我敬重你是五爷门人,才对你以礼相待,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毓云冷笑道:“血口喷人?众所皆知,那吴万金是靠走私盐起家致富的,而吴万金和大人您过从甚密,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大人为何说我胡言乱语?”
英华额上微冒冷汗,“吴……吴万金是盐袅?怎么……怎么我不知道?”
“他儿子就在这里,大人何不亲自问问?”
不等英华开口,吴文岳随即磕头大声喊冤:“冤枉!家父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从不认识什么盐枭、私枭来的,请大人明察,请大人明察。”
“是吗?”
毓云朝朱振一点头,朱振一拍手,几名差役押了一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儿,那正是吴文岳失踪了好几天,下落不明的父亲吴万金。
“爹,怎么会是你”
蓦地看见父亲,吴文岳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至于英华,那更是不用提了,一张脸早涨成紫红色。
毓云冷冷地开口:“这是你爹?你不是说你爹已经让小小打死了吗?”
吴文岳惶张失措,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父亲,又看看威风尽失的英华,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草民……草民
毓云指着吴万金对英华说道:“巡抚大人,这人你该任得吧?”
英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睁大两眼看着吴万金,心下大是不解,奇怪,不是早听说吴万金让朱小小给打死了,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
毓云开口:“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英华抬头瞪着毓云,“毓少卿要我说什么?”
“你还不承认你收受贿赂,和盐袅挂勾?”
“毓少卿有何证据说我收受贿赂,和监袅挂勾?就凭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吗?”
他已经亲口承认走私贩盐之事,难道你还不认错?“
“重刑威逼之下,要什么口供还不简单?”
“哦?这么说来,你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认错罗?”
“我是堂堂封疆大吏,朝廷一品大员,毓少卿如要指责我收受贿赂,就请拿出证据,否则咱们到皇上面前论个公道。”
毓云凤眼一瞪,正想说什么时,突然,熠祺那清朗有力的声音传来。
“英华,才多久没见,你这张狗嘴练得更刁钻了啊?这是成王爷教你的吗?”
英华浑身一僵,一寸寸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站在大门口那个器字轩昂,很有君临天下气势的德亲王熠祺。
英华双腿一软,却硬是不肯下跪,只略略打了个千儿,“五、五爷!”
熠祺瞅着他,“你刚刚说要证据是吗?来人,把人带上来。”
几名亲兵押着两名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同时将两本帐册交给熠祺。
乍见这两名文士,英华再也站不住了,啪地一声跪在地上。
“英华,这两个是你的帐房管家,手上各有一本帐册,把你这些年来和哪些盐商联络,收受多少贿赂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你……还不认罪吗?”
英华面色如土,不住地往地上磕头,“五爷饶命,五爷饶命!”
熠祺怒斥:“英华,你好啊!你身为巡抚,不思励精图治以报圣恩,却仗着你和成亲王那点关系,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冤杀好人,英华,你该当何罪!”
熠祺所说的每一句话,恍如钟声鼓鸣,挫锁有力,使得英华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熠祺又说道:“你贪财也罢,反正钱财是人性的弱点,可那吴万金究竟给你多少钱,居然把你的良心都给买了?让你蒙着眼睛,昧着良心,连堂堂大清朝的官员都想坑害?哼!想我堂堂皇阿哥,想撤个官,还得有皇上钦赐的金牌才能办事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说要撤一个知县就撤一个知县,还妄想杀人灭口?英华,你好大的狗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