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爱伍大哥的银子,告诉你,伍大哥早被伍大娘赶出门啦,现在的他可是一穷二白,还得靠着我爹爹的接济才能过日子;如果你是爱伍大哥的人……”朱小小拖长了尾音,瞟了瞟赵师师,“一来伍大哥已经娶妻,二来伍大哥怎么说也是个秀才,伍家更是书香门第,而你……只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年华老去、年老色衰、青春不再的过气窑姐儿罢了!想人伍家的门,等下下下下辈子再说吧!”
这等毫不留情的话,登时将赵师师气得眼歪嘴斜、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你凭什么管我和伍郎的事?”
瞧赵师师气得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朱小小可是得意得不得了,小嘴一吸,“凭什么?凭伍大娘是我多年的邻居,凭伍大嫂是我结拜的姊妹,凭我是朱小小,我就可以管这件事!”
“你!”
“我如何?说不过我吗?告诉你,连衙门的师爷说不上我,更何况是你这种出卖身体,只会靠美色诱惑男人的贱人?”
赵师师脚下一阵踉跄,差点倒在地。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又如何?至少那些男人都是自己来找我的,不像你这小波妇,连‘倒贴’都没有人敢上!”
朱小小想都不想,快得如闪电似的一巴掌便甩在赵师师脸上:“你这专抢别人丈夫的不要脸狐狸精、狐媚子,敢说我倒贴谁来着?”
赵师师也不甘心地想回敬朱小小一下,“倒贴就是倒贴,难不成你没读过书吗?”
可朱小小是何等人物,她的泼辣凶悍是全绍兴人都知道的,她的嘴上功夫不饶人,拳脚上的功夫更是打遍绍兴无敌手,是以赵师师这一下非但没能打到朱小小,反让朱小小压倒在地。
“书当然读过,可没读过有哪只狐狸精被打落了一口牙还能这么振振有辞,损人、伤人的。”
朱小小口中暗骂赵师师无耻,手上可也没闲着,她整个人骑在赵师师身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连踢带打外加指头捏,硬是把个青楼名妓揍得鼻青脸肿,又是尖叫又是啼哭,披头散发、钗横行乱,连衣服都教她给扯碎了!
赵师师打不过朱小小,只能对着围观的群众哭嚷着:“各位乡亲评评理,全绍兴城里哪个人不知道朱知县贴出榜文,只要有谁愿意娶这小泼妇,就愿意赠送黄金、华宅、良田、美妾。师师不过是说出实情,这朱小小就把小女子打得不成人形,世上还有天理吗?请各位乡亲替小女子主持公道,请各位乡亲替小女子主持公道!”
朱小小一个拳头击在赵师师肚子上,疼得赵师师哭爹喊娘的。
“哪有什么榜文?你胡说八道!”
“有没有榜文,你问他们就知道!”
朱小小抬起头,凶巴巴地环视着四周,她相信在这绍兴城里,还没有人敢对她朱小小说谎,毕竟她爹爹是县太爷,是全绍兴最大的宫,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谁敢对她说句谎话!
可她这一抬头,却发现围观的人虽然毫不同情赵师师,却也对朱小小投以一种古怪的眼神,令朱小小心中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那一天到晚,恨不得能把自己嫁出去的老爹,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终生幸福贴在榜文上送人吧?
想到这儿,朱小小一拳打昏了赵师师,对几个小跟班说道:“把这女人绑了,交去给伍大娘和伍大嫂处治,我去瞧瞧那榜文是怎么回事。”
说罢,朱小小转身往县衙跑去,她这一转身,仿佛还可以听到由身后传来的阵阵讪笑声。
朱小小还没走到县衙,大老远地便看到有一群人正围在县衙旁的一堵墙壁前指指点点,等到朱小小走近,那群人好像看见瘟神似的烨地一哄而散识剩下朱小小一个人气呼呼地看着那黄纸黑字的榜文。
招亲榜
如有仁人君子,不论老、少、丑、俊,不拘家世、身分,农、工、乞儿亦可,几愿娶小女小小为妻者,当赠黄金千两,华宅一幢,良田半亩,美妾数名,外补秀才出身。意者揭此榜文。
绍兴朱振
还没看到最后一个字,朱小小已经火冒三千丈了,等看完她县太爷老爹那龙飞凤舞的亲笔署名,朱小小简直要跳起来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要她嫁人不打紧,还免费奉送黄金、华宅、美妾、良田?她朱小小有丑到需要这样倒贴男人吗?
不成!她绝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宁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要这样被当成牲畜似的送人!再说,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她朱小小还能活吗?怕不成为绍兴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想着,朱小小正要动手撕下榜文时,一只大手突地伸了过来,抢在朱小小之前撕下那张榜文。
朱小小又气又恼,一脚便往身后那人胯下踢去,登时听见一声哀号与朱小小的娇声斥骂。
“王八乌龟,不怕我踢了你的子孙袋吗?”
那个倒媚的汉子躺在地上捂着胯下呻吟着,作梦都没想到原来朱小小就在他面前,而且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往他重要部位踢,当下痛得他腰都挺不直了,抖着声音问:“又不是只有我,为什么……为什么……”
眼看朱小小那小小金莲又要踢过来,那汉子赶紧闪边,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
朱小小活像只小母老虎地吼道:“什么叫不是只有你一个?”
那个倒媚的汉子指着身后的一堵墙,怯怯地道:“那……那里也有,那也有人在撕……”
朱小小凤眼一横,果真看到身后那堵墙壁上也贴了几张榜文,不!正确的说,是县衙附近所有的墙壁上都贴了榜文,而每一张榜文前都有人兴致勃勃地站着、看着,那些人脸上全都是一副很想撕下榜文,把朱小小和那一大笔黄金领回家似的贪心表情。
“喝!”朱小小娇斥一声,边跑小拳头边往前头捶去,一拳一个,瞬间将一大票妄想作她丈夫的无聊男子全都打倒在地。
朱小小一脚踩在一个汉子身上,凶凶地叫着:“说,除了你们这些王八乌龟,还有别人看过榜文吗?”
这汉子可怜兮兮地道:“有……有啊
朱小小眼睛一瞪:“谁?在哪里?”
一群人指着县衙大门道:“那个人已经揭了榜文,找朱老爷去了!”
闻言,朱小小气疯了,但她不怒反笑,露出一个又甜又迷人的可爱笑容,迷得一群癫虾螟身骨头软酥酥的,差点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朱小小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着:“是吗?已经揭榜文找老头子去了?那我的动作也得快些,误了人家‘上路’的时辰可不好。”
说完,只见朱小小莲步轻移地晃进县衙,也就是她的家。
至于她身后,当然跟了一大群的好事者,因为再笨的人都听得懂朱小小那句“误了人家上路的时辰”可是大大有文章的,所以他们怎能错过呢?于是一群爱看热闹的老百姓登时把一个庄严肃穆、惩凶罚恶的公堂圣地,变成了乱糟糟又闹烘烘的菜市口。
朱小小完全不在乎,她气极了、恼极了、怒极了。她想不通,这天底下的男人是怎么搞的?随随便便一张榜文,就可以出卖自己的情感与良知,让自己去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为妻。然而她更搞不懂的是,她那县太爷爹爹是不是想女婿想疯了,居然想靠着一张榜文就把自己最宝贝、最可爱、最孝顺、最贴心、最乖巧的女儿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