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起身道:“世子乃是急痛攻心,得了痰症,不过这只是一时之塞,不碍事。”
婀荷玉松了口气,“真不碍事吗?你知道水溶他一向身子弱,你可得诊治得仔细点。”
“这当然,世子是国之栋梁,将来更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就冲着这点,晚生焉敢胡说!待晚生开帖药让世子服下便是。”
张大夫忙开了张方子递给婀荷玉,“照方子服个几次便可以了。晚生告辞!”
婀荷玉接过药方忙交给丫环,“快,照方子去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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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药煎好了,丫环战战兢兢端着药正要走进来时,哪知薛宝钗也怒气冲冲要进门,两人相撞,恰恰将一碗药打翻。
薛宝钗理都不理,招呼身后的小翠说,“小翠,把大少爷抬回涵碧山房!”
小翠兴奋地点头,转身喝道:“大家听见了没?
大少奶奶吩咐了,把大少爷抬回涵碧山房。”小翠还特别加强了“大少奶奶”这四个字,存心想气死婀荷玉。
几名小厮上前就要扶起水溶,婀荷玉在旁立即出声:“慢着,水溶病了,你没看见吗?”
薛宝钗一哼:“就是因为知道他病了,所以才特地来抬他回去,免得他没病死,也会被吸尽精血而活活累死。”
这一语双关,暗骂婀荷玉淫荡无耻的话,婀荷玉怎会听不出来?“你!水溶是我儿子,我这个做娘的留他在我房里静养有什么不对?再说你这样抬来抬去,就不怕让水溶病势加重吗?”
薛宝钗美目一飘,尖酸刻薄地道:“娘留儿子在房里静养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娘压着儿子,和儿子睡同一张床,这可就大大地有问题了。”
婀荷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宝钗又是一哼,一副神气得不得了的表情,“来人,将大少爷抬回涵碧山房!”
“是。”
临走前,薛宝钗又得意地瞪了婀荷玉一眼,左摇右晃地出了远翠楼。
可一出远翠楼,薛宝钗的小脸登时一垮,心里暗暗咒骂着:该死的水溶!她还以为他是先天禀赋弱,所以身子差,现在看来,他根本是被那老太婆、那妖女给累垮的。哼,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早知道就不嫁给他了,活该!
虽然是这样想,薛宝钗还是吩咐小翠:“小翠,再去请张大夫过来一趟。”
小翠正想说是,软床上的水溶忽然开口: “不必了,我没事。”
薛宝钗吓了一跳,“你……你不是晕过去了,怎么会……”
水溶瞅着薛宝钗,“我不晕过去能离开那儿吗?”
“你……”
水溶勉强一笑,对着四名小厮、四名丫环交代:“今天的事,谁也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知道了。”
“现在回涵碧山房!”水溶隔着床,伸手握住薛宝钗,可薛宝钗挣扎着不让他握,于是他哀求道:“宝儿,别这样!”
薛宝钗恨恨白了他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随他回涵碧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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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薛宝钗便将手一甩,挣脱水溶的掌控,径自跑回床上,背对着水溶躺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水溶躺在软床上,忍不住咳出声,“宝儿,你听我说……”
薛宝钗捂住耳朵,表示她不想听。
眼看妻子不理自己,水溶只好翻身下软床,边咳边来到床沿坐了下来,“宝儿,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薛宝钗索性拉起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水溶轻叹口气,“宝儿,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和二娘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薛宝钗霍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指着他说道:“你敢说什么也没有?那是我亲眼看到的,而你居然还否认?”
“宝儿,有时候眼睛所看到的是会骗人的。”
“喔?那我说我听到的,总不会骗人吧?”
“你听到的?你听到什么?”
“你二娘昨天晚上上吊自杀,是吗?”
水溶登时沉下脸,“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哼!我不但知道她昨天晚上上吊,我还知道你大半个晚上都待在她房里安慰她,对不对?”
“我……”水溶喘息着,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我承认二娘昨晚是上吊自杀,也承认去过她房里,但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他又是这句话,薛宝钗早忍不住抡起拳头捶打着水溶,泪水如断线般的珍珠落下,“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我亲眼瞧见你和她滚成一团,你还说没有?连你刚刚亲口承认的,你也说没有?在你嘴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你这个大骗子!你骗我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说要一辈子疼我、爱我、照顾我,结果你和你的后母私通,原来你是这样爱我的!”
见她掉泪,水溶心一揪,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宝儿,别哭,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一辈子疼你、爱你、照顾你,我……”
“既然如此,我要你把她赶出门,你做得到吗?”
水溶几乎想点头了,他甚至已经对婀荷玉说要她回北京,但那毕竟只是一时气话,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他没有查出灵儿的死因以前,他不能将婀荷玉赶出去。
见水溶迟疑不答,薛宝钗猛地一把推开他,“你走,我不想见你!”
水溶忙搂住她,“宝儿,听我说,二娘是我爹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我爹在世时,都没休了她,身为儿子的我,又怎能将后母赶出门?”
“喔?你是说她没有犯七出的任何一条,所以你不能赶她出门?”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我问你,和继子私通算不算犯了七出的第三条淫佚?”
“宝儿,我说过我和她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我是为了…·”
听到水溶仍在否认,仍在袒护婀荷玉,薛宝钗不由得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她闪开水溶滚下床,拉开衣柜随意胡乱收拾着。
水溶也赶紧下床,“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宝钗一甩头,挂着眼泪高傲地宣布:“我要回家!”
水溶一愕,“回家?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天,还不到你归宁的时候,你现在回家会让人笑话的。”
薛宝钗瞪他,“我有说要回贾家吗?告诉你,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我的年代去!”
水溶陡然想起薛宝钗曾经说过,她来自未来的事。其实他一直不太相信这件事,只当作薛宝钗孩子气,说来吓吓他的,想不到现在她又吵着要回那个叫海岛的地方,她真来自那个地方吗?
他摇头,“不,我不准,我不准你离开,我绝对不准你离开。”
薛宝钗凶狠地指着他的胸膛喊道:“不准?你凭什么不准?”
“凭我是你的丈夫,凭你是我的女人,我的!”
“是吗?原来你还记得你的妻子是我,还记得你的女人是我,不是那个七老八十的狐狸精。”
说罢,薛宝钗再也懒得理水溶,拎起她的小包袱,头也不回、慨然离开水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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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搂着包袱,一个人气呼呼地在金陵街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