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容紧紧地盯着,「是真的吗?」
「表小姐,我的确是男身。」菱花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韵容敏感地瞧着菱花,心下惊疑不定,「可是……你实在好像个姑娘……咦……」
菱花的脸更往下低垂.紧握着双手,怯怯地道:「表小姐,很抱歉让你误会了,可是我实在是……」
老天,这的确是个大误会,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势成骑虎,再也下不来了。
如果她坦承自己是女身,那么这假扮男装、蓄意隐瞒欺骗的罪名就逃不了,倘若只是责罚一顿也还罢了,最怕的就是将军会不容许她继续留在府裹伺候。
那么她千里迢迢要来报答大恩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呀!
锺离夜及时替她解了围。「韵容,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他唇边漾着笑容。深邃的眸子却是对菱花示意了一下,她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奉命悄悄退下。
等到荚花纤小的背影离开韵容的视线后,她才略略放过了追问。
唉!不管了,反正她与表哥索有婚约,就算那个菱花还是什么花的,是男是女也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和她在表哥心中的重要性。
只要等到表哥订下了婚期,她就可高枕无忧,再也不用害怕有谁会来跟她抢表哥了。韵容心满意足地暗忖着。
「韵容,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钟离夜取过了一个鲜虾干贝烧卖吃着,眉心微微一蹙。
还是味道浓郁、材料珍贵,韵容所吃、所用、所穿的都是要最好的,他绝对供得起她这样的铺张豪华,可是他对这样的生活习性颇不以为然。
这也是他还还没有提出婚约、订下婚期的原因。
虽然他过世了的娘亲和姨母为他们私底下指腹为婚了,可是他一直没有正式迎娶她的打算。
总觉得他与韵容是格格不入的,若是硬凑在一块,生命彷佛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他向来对自己的人生掌控自如,不希望这种可以预见的空洞留白出现在生命裹。
现在大宋在中原的霸主地位稳固,剩下的几个小国也不足为患,他毋需时时领兵征战,既然能在京师裹待长久,那么他也该用心为韵容挑选一个适合的良缘佳婿。
「表哥,你觉得我做的烧卖好不好吃?我还做了鱼翅火腿粥,鲜美得不得了,你快趁热尝尝。」她殷切切地打开了一盅瓷盖,雪白的心手捧起食物递到他跟前。
「韵容,你先听我说。」他先行接过,缓缓地吹了吹.「我们虽是亲如兄妹的表亲,但还是要有男女分际,你以后还是避免大清早就到我屋里来,省得于你清誉有损。」
她脸色大变,「表哥,你因何这样说?难道你忘了我们俩自小已有婚约在身吗?」
「那个婚约……」他微揿了撇嘴。
「难道你想毁婚吗?」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小脸苍白一片。
锺离夜在心中低低一叹,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避免着去谈论它的原因,因为只要稍稍一触及.韵容的反应就是如此激烈且不听解释。
「我明白自姨母和姨丈在战乱中去世之后,你就将这当作是自己的家,为兄的也一直将你当作一家人看待,只是婚姻之事乃终身大事,你我皆草率不得。」他深深地道:「虽是父母之命,但你还是有权选择自己的成亲对象。」
韵容幽幽然地看着他,「我心裹只有你、你明白的:表哥,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这与你无关,只是……」
「是因为杜烟娘?」她突然锐利地道。
锺离夜眉头一蹙,「你是从哪听来这个名字的?」
她顿抖了一下,咬牙道:「别管我打哪听来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花魁的缘故,所以你不要我了?」
「理娘虽是花魁,但卖艺不卖身,我与她只是好友罢了。」他募地笑了,懒洋洋地道:「你先别急,我只是与你谈谈。」
「表哥,」韵容哭了起来,用金丝绣花帕子紧紧地掩着脸,「我知道你心裹只有她……我听下人说过,你有时候都会特意去簪花楼,我知道你心裹只有那个风尘女子。」
他的笑容还在,眸色却已沉,「你胡说什么?究竟是哪个下人胡乱说嘴?」
「你一定是有对不对?」她执拗地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心姜喜欢的究竟是谁?只要你说出了,我就笑着成全你们!」
「我压根还未遇见心仪的女子,但是我真切知道你和我不是天作良缘,就算勉强结合也不过是一桩平板婚姻。」他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何况我尚未有家室之想,你再等下去不过是浪费大好年华,女子的青春能经得起几年虚度?」
韵容根本听不进去。对她而言,成为他的新娘子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目标,成为人人欣羡、威风凛凛的将军夫人更是她矢志不移的想法,她怎顾拱手让人?
「表哥,你尚未有娶妻成家之想不要紧,我只希望你别这么早就将我剔除在外好吗?」她娇柔地央求着,「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可以学,你喜欢像杜烟娘那样万种风情的吗?我也可以给你……」
韵容陡然贴近了他,动手就挑逗地解开了襟前一枚绣扣.露出了雪白如脂的肌肤,一派风流妩媚。
锺离夜的眸光变深了,他噙着一抹懒懒的笑容,蓦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俯视着她的脸庞。
韵容心跳扑通扑通,意乱情迷地蒙胧着眼望着他,「表哥……」
他凑近了她.笑意乍然化作锐利寒冷的眸光、「不要拿你跟烟娘比,要比八面玲珑的手段.你比不上她,你是名家闺秀,该比的是优娴贞静、亲和雅致!」
韵容被他吓住了.惊得只能猛眨眼,满身、满险的媚态瞬间四散。「表……表哥,我方才是……是跟你开玩笑的,如果……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玩笑的话,那我就不……不……不……」
他满意地点点头,眸光深沉地道:「韵容,你的事我会好好想想,尽量有一个对你我而言都圆满的结果,可是如果你现在就道我摊牌,恐怕事情的发展会超出你所能想像得到的。」
「好、好……我不心急就是了。」她吞咽着唾液,拚命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天己大亮,我也该上朝了。」他道。
韵容看模样遗想说什么,可他沉着决然的神情令她不敢造次,只得带着满肚子的幽幽怨怨、委委屈屈,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识趣躲得老远的婷儿急急地过来搀扶,韵客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袅袅地离开。
第四章
「菱花!」
在门外的菱花匆匆地进来,被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啸嗫道:「在!将军有何吩咐?」
「叫他们备马,我要赶着上朝。」锺离夜自行取过官袍,穿将了起来。
她本能要帮忙他穿衣,却被他一个趸眉吓住,「我让你去传唤备马,还在这姜磨赠什么?」
这是菱花头一次见到他声音严厉中带着一丝不悦,她不禁惊跳了一下,「是、是,我马上去。」
将军就是将军,主子就是主子,不管他平素待人有多好,他还是威严十足的主子。
菱花提着一颗心急忙地冲出门,因着惊惶与赶忙的关系,失神地攫着了门框,正好僮中了肩头上的伤口。
一时之间剧疼钻心入骨,她却连叫也不敢叫,只是惨白着脸急忙办事去。
等到奔进奔出,让人备好了马之后,她的脸已经苍白得像外头的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