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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意渐退,疼痛的感觉袭来,像是浑身着火般的热烫,一会又冷得似掉进冰窖里,令她战栗不已,胸口似有一把刀在挖剖,那痛就像有人拿了锯子想锯断她的骨头,白雨荷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昏乱的哀求道:「不要折磨我了!放过我,好痛……」

  热烫的眼泪潸潸落下,她意识模糊,又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喃喃哭道:「我爱你,王逵……你不会死的,我爹一定可以救活你……王逵,小云跳到你肩上了!它跟你熟了,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吧!留下来……」

  龙浩天被她吵醒,他一直睡在她身侧,他睁眼转身甩手肘撑起上身俯视她,只听她不断痛苦的嚷:「王逵,我……我救了你、爱上你……可是……你为什么杀我爹娘?你还杀我……你好狠!你真的好狠,我恨你!好痛,我好痛……」

  爱?恨?



  这两个字眼重重震撼了龙浩天的心坎,他即为了爱与恨,逃避一个负心的女子而隐居此地,而眼前这女子恐怕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同路人。

  他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她喜欢的那个王逵竟心狠手辣的想置她于死地,这刀伤竟是被她爱上的人所伤,那么她的心应该碎了,或者死去对她而言还比较幸福,活着也只是在仇恨的地狱里煎熬。

  龙浩天伸手至她颈后,将她的头轻轻抬起来。

  她有一张极细致的脸蛋,美人尖的额头,细秀的眉,羽毛般长翘、沾着晶莹泪珠的睫毛,小巧尖挺的鼻子,丰润饱满的唇,肤色白似雪,乌发黑似夜、浓似云,她的冰肌玉肤在在显示她弱质纤纤。

  这样美丽、绝色,似出水芙蓉又如透明玻璃般精致的年轻女子,却已经有这样沈痛的创伤和仇恨,也许她不该活下来,让那可恨的爱情来折磨、煎熬她,和伤心她胸口留下的丑陋疤痕。反正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活着只有孤单寂寞和满腔仇恨而已。

  我不该救她,真的不该救……龙浩天懊悔着,想起自己为爱背负的苦难、忍受的寂寞、漂泊放逐的日子——那段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他拧眉,伸出双手勒住她纤瘦的颈子……

  就让我当刽子手,终结你的苦难,结束你的仇恨和不幸。龙浩天想着便使力勒紧她,白雨荷感受到颈间的压力,直觉的伸手想拉开他的手,可他勒紧不放,她开始痛苦的剧烈喘息,整张脸胀红,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张着唇喊不出声音,她的手开始慌乱的在空中乱抓,那窒息的感觉令她昏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无声的问道。

  她怨怼的红着眼瞪他,双手突然紧抓住勒在她脖子上的手,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话:「王逵,你真忍心杀我?你真的忍心?」

  龙浩天心中一凛,耳边是记忆里的声音—他曾深爱过的女人的声音。

  「浩天,你真忍心杀我们?他是你弟弟啊!浩天,你真的忍心吗?求求你不要……」

  不……不……他终于痛苦的仰天咆哮:「不!」

  老天,为什么我还忘不了她?为什么离她这么远了还要受苦、受折磨?这煎熬要到何时方能休止?

  他悲怆的在心底无言咆哮:「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

  湿冷的阴雨天,落叶被雨敲得纷飞坠落,哀怨低沈的笛声,在林间幽幽传递着不可言喻的辛酸和孤独。

  那笛声音律平板、缺乏转折,虽听似平常,听过后却又犹留下难言的韵味,低回耳际,若说无情又似有情,冷漠疏离中轻轻夹带了一抹温柔,这样矛盾的笛声,在风雨声里矛盾的传递着什么讯息?

  笛声唤醒了昏迷中的白雨荷。

  她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足以教她虚弱得差点又昏厥。

  她勉强环看四周,陌生的房里空无一人,她疲倦虚弱的又合上双眼,纳闷是谁在屋外吹笛子?这笛声凄凉得令她落泪,因何听来如此寂寞?她倾听着笛声,又再沈沈地昏睡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虚弱的身子强撑了几日,竟躲过了死神的召唤,伤口引起的恶寒已渐平息,意识有时清醒有时迷糊,但已清楚。知道有人救了她、照顾她。

  她感到灼热的胸口正被人敷上清凉的药膏,她努力睁眼,看见帮她疗伤的男人,心中骇然一惊,那眉目极似王逵,然细看他其实比王逵高壮年长,面目轮廓较王逵刚毅,肤色也较深。

  他不是王逵。她睁着眼静静打量他,那么他是谁?

  龙浩天上完药,替她拉拢襟口,头也没抬便沈声问道:「你看够了吗?」

  他退身凝视着她,神色冷漠。

  白雨荷没回话,只是异常镇静地迎视他的目光,他的疏离冷漠并未吓着她。两人就这样听着雨声,沈默的互相凝视好一会儿,龙浩天才开口扬眉嘲讽:「怎么?这伤让你吓哑了?放心,你暂且死不了。」她那尖锐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似地,令他不悦。

  白雨荷望着这陌生人,想必他已照顾她多日,那隐约透着孤独、伴着她的笛声,莫非也出自这人?

  她费力地张嘴说出一句:「谢谢。」未曾相识却得他帮助,她是真心感激,她捡回一条命了,报仇之事指日可待。

  她没再多说半句,昏沈的又再合眼睡去,心底暗道:「王逵,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报仇……」

  看她体力不支又再睡去,龙浩天将被子拉上,盖妥她的身子,然后他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容,这几日他都睡在她身旁。

  已经很久了,他身边不再躺着个温热的躯体,那温度令他怀念感动,偶尔梦中会有错觉,误以为是故人的体温,醒来发现真相后却更添惆怅。

  而这陌生女子,总是噩梦连连,常哭着喊爹喊娘,然后慌着仆在他身上,搂着他哭泣。龙浩天一开始会推开她,毕竟他是个正常的壮年男人,被温香软玉偎着也难免会有欲望。

  可是她三番两次的发噩梦,终于令他动了恻隐之心,现在他总任由她仆在他身上哭泣,偶尔会不忍地伸手环抱住她颤动的身体,安抚她的不安。

  龙浩天听着浙沥的雨声,湿冷的荒山僻林里,就只有他和这负伤的女子独处,不知是怎么了,他看着看着,竟心生怜惜地伸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丝,感觉到她的额头依然冰凉。

  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刻他竟觉得好寂寞,俯身侧着脸枕在她身上,感受着她身体因呼吸而微微律动,还有活人才有的温热体温,他就这样静静听着她的规律心跳,和着风雨声,跟着跌入梦乡。

  *****

  白雨荷再次醒来时,是被打斗的声音惊醒。时间已是三更,夜幕沈沈,她强行起身,歪歪斜斜地步行至窗口探视,却见月下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俐落地舞刀弄剑,他拳脚流畅,惹得风声四起,落叶随着他的剑风飞舞,她的目光被那矫健的身影深深吸引。

  好俐落的功夫,好流畅的剑法!在那刀光剑影间,他的衣袖飘扬、月影浮掠,他打得轻松容易,她却看得晕头转向、目不暇给。

  白雨荷舍不得移开视线,尽管虚弱得必须扶着窗框才站得稳身子,尽管伤口抗议地发疼,她仍无视那病痛看得出神,心里亦浮起了些许打算,直到她渐渐看不清他的身影,天地朦胧地旋转,她不适地伸手支额,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伤口好似要裂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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