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孤独未必寂寞(一生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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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祥介的脸苍白了一下,就像染香苍白的心。

  「既然遇到女朋友,祥介,书我自己拿就好了。」她按按嘉慧的肩膀,「你们很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吧。」

  她转身离去,连回头都没有。

  晚上祥介打电话过来,良久没有说话。染香也在电话这头沉默。



  「我跟她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他勉强着,「我跟她…」

  「我什么也没想。」染香回答,然后是沉默。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祥介越说越低声,「…染香,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然后还是沉默。

  窒息般的沉默像是会尖叫一般,充斥着两个人的耳膜。

  「没事了吗?」染香打破寂静,「那,晚安了。」



  她轻轻放下电话。

  不,伤害她的不是祥介的小女朋友。真正伤害她的,是祥介觉得羞辱的那一甩手。

  她面朝下的躺在床上,觉得心脏的血液流得非床湍急,四肢却沉重无力,连拿起拼命响着的电话都没力气。

  努力了一下子,她拿起枕头砸下正在响着的电话。无线电话在地上弹跳两下,连电池都摔出来,当然也安静了。

  她还是睡着了。在不安稳的梦里泅泳,几次灭顶。醒来的时候没有眼泪,只是眼睛肿得惊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尝透了痛心的滋味,却没想到无泪是这样的味道。

  哭得出来就好了,她楞楞的刷着牙,任电铃不停的想着。邮差么?她想。也对,八点多了,应该是送信的时候。

  一开门,祥介满脸的泪痕。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很过分。但是我不知道会遇到她…」他就这样哭着,在她的门口。

  染香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落泪。

  「我一夜都睡不好…我知道这段日子都冷落了你…只是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我再两个月就要回美国了…染香…不要不理我…」他的眼泪很美,在长长的睫毛上面挂着珍珠似的泪珠。

  染香却哭不出来。她轻轻拍拍这个任性自私的男孩子,任他在自己怀里哭泣。

  纯真是种残酷。她却连保卫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这次的忏悔,效力维持了一个礼拜。

  祥介每天来接她去上班,等她下班不忘打电话给她。每天中午都来蝴蝶养猫吃中饭。

  等染香的脸上有了笑容以后,他也安下心,小心翼翼的说,「染香…我想去花莲走走。有几个朋友说要到花东去玩。」

  对于祥介,她的气都生不长。也对,回来一个多月了,想要去玩玩,也是应该的。

  「你去吧。自己要小心些。」她温柔的整整他的衣领。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静摇了摇头,「你也放几天假吧。这样日日消瘦下去,我看不过眼。」

  「…店里忙,我怎么可以自己休假。」她还是继续洗着盘子。

  「去休假啦。」月季也对她喊着,「陪陪小男朋友。反正下下个月我和静都要轮休长假,你不用太开心,只是让你的假提前,下下个月你是没假可放了。」

  但是祥介是不要我陪的。她露出凄然的笑容,接受了。

  看着她默默回去的影子,静叹了口气。

  「她是注定要伤心的。」她开始打扫。

  「起码爱过了。」月季算着帐,「跟这样美丽的男孩子。」

  「美丽的男孩子就有权力为所欲为吗?」静不以为然,「谁也没有特权伤害另外一个人。尤其是深爱自己的人。」

  第五话 戴着恶魔的面具

  之二

  染香不往花莲,却往新竹去。

  虽然机会很小,她还是不希望遇到祥介和他的朋友。她很清楚祥介对于别人的眼光很介意。若是有人注意到两个人牵着的手,他会尴尬的放开来。

  一个大他这么多的女朋友,的确是很尴尬的。

  女朋友?我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吗?染香突然迷惘了起来。祥介的女朋友,应该是那个爽朗美丽的少女吧?

  那么,我又是祥介的什么?

  她不愿在家里让这些苦楚啃噬,去了很久就想去的北埔。

  站在慈天宫,她望着秀气的燕脊,在宁静的小村落散步,即使有些游人,也只增添了节庆似的气息。

  该常常出来走走的。一直待在同样的地方,等着几乎绝望的人,这不该是自己的生活。

  深深吸了一口气,傍晚暑气已消,清凉的晚风吹拂着这个客家小村,她站在不大的庙口看着虔诚的红姨仔请神,庄重的踏着三七步。没有锣鼓和喧天的念经声,这样安静的请神扶乩反而让人觉得分外庄严。

  沿着小小的街道走了这么久,她想找个地方歇脚,或许喝喝擂茶。

  她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老裁缝机作成桌子,墙上有着美丽棂花。墙边摆着整套的古老梳妆镜,幽幽的发着模糊的光。

  很有意思。拿着木棒研磨钵里的花生茶叶和芝麻,混着抹茶粉,芳香扑鼻。除了她是一个人,其它桌不是一大群人,就是情侣。

  祥介回美国前,应该带他来喝擂茶。想到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甜蜜,隔壁桌的情侣笑闹着,男孩子轻吻着女孩子唇角的抹茶粉。

  青春是这样的浓烈…爱情是这样醇厚…

  她却觉得擂茶在她胃里纠结成块。她慌张的起身,发着抖到柜台结帐。

  「表姊?」女孩子惊喜的叫着,「这么巧?祥介,你表姊呢!」

  染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定定的望着应该在花东的祥介。他的脸惨白以后又涨红。

  她举起手,逼上前,眼角却看见自己的面容在幽暗的古镜里露出狰狞。

  像是戴着恶魔的面具。充满了妒恨和痛苦而扭曲着。

  蒙住了自己的脸,她发出了尖锐的哭声,转身用自己也不相信的速度飞奔。

  一直跑到自己的心脏几乎爆裂,鞋跟断裂为止。她脸上凝着干涸的泪痕,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夜色。

  这仲夏,夜里的风这样凄寒。

  她连夜搭出租车回去,从新竹到台北。临下车,才发现她的皮包遗失在擂茶店里。

  疲倦和厌烦席卷而来,她怔怔的坐在后座。

  我可以去麻烦谁?静?月季?或许。

  她却向司机先生借了手机,拨给世平。

  世平付清了出租车钱,扶着她。

  「我没有钥匙,回不了家。」她麻木的坐在街道边的长椅,「可不可以…」

  世平默默的开了车,送她到丽晶过夜。

  一摸到床,她倒头就睡。麻木的睡了二十个小时。世平下班来带她去吃东西,她吃了两口,烦恶的感觉涌上来,冲去洗手间吐。

  世平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照顾她。

  「你还想照顾我吗?」吐太久,胸口疼痛,连喉咙都吐出血丝。她沙哑着嗓子。

  「你仍然是我想要的阿普沙拉斯。」世平轻轻拍着她的背。

  天界的蝴蝶?祥介多久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了?一切都会磨灭。都会在时间中磨灭。只是…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为什么要挽留?

  她不想再问。看到自己狰狞的面容,她不愿意再看到第二次。那个恶魔的面具。

  「好。」她闭上眼睛,非常疲惫的,「让我离开这一切。我不愿意在台北。」我是不该回来的,这里没有任何人等待着。

  她在丽晶睡过了自己的假期,然后憔悴的到蝴蝶养猫辞职。

  静只点点头,「祥介来找过你。」

  她表情木然,「我已经让别人收藏了。」

  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瞧不起我,对不对?」染香的声音尖锐起来,「你觉得我没用,对不对?对呀,我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我就是要这样堕落,我再也不相信什么!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自己跳下去!谁也不能怪,那就怪我自己好了!一切都是我不好!这样可以吗?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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