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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人家来了吗?他肯定气坏了,才会对收留她的一庄子人迁怒,下了「肚痛帖」。

  「我……快死了吧,风教头……我不行了……」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庄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出事,要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风琉会气得掐死她、恨死她的。

  拿出三棱针,她在老管家足下隐白、大都、太白各下三针,登时,老管家和缓了气息,脸虽苍白如鬼,至少不再皱得狰狞。接著,她又在他眉心著进一针,他缓缓合上眼,状如沉睡。



  边下针,三娘边想著,觉得一阵委屈。

  看来,在这位护卫教头的眼里,她比不上啸虎堡重要,就连别庄一群人的地位也远远在她之前。到底,他心里有没有她?她都不敢想了。

  「你把老管家抬进房里吧,我已暂时帮他止痛。替其他人下针後,我会帮大家把毒解了。」忍著泪,三娘乎心静气地面对风琉。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他铁青了脸,音调坚硬。

  「我一时说不清,而且,我不认为现在的你想听我的解释。等大家没事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包括这次闹肚疼的缘由。」

  语毕,三娘头也没回,又快快地奔离。在大厅还有好多人等著她救。



  学习爱人多么不易,尤其她已心属的这个男人,在他心中,她挣不到最高、最重要的价值。他的家仇与责任,还有别人给他的恩情几乎将他压垮,她得不到完整的他,毕竟,连他也不曾拥有过自己。

  就是笨嘛……三娘无奈地擦去腮边的泪水。偏偏,她就喜欢他。

  ***

  仅是厨房的大水缸被下了「肚痛帖」,水井仍清澈干净。三娘心神稍定,幸好阿爹这回没做得绝手。

  一整天,她忙著医治一庄子的老少,先减轻绞肠的痛楚,再接著下一个解毒的步骤,刘大夫医房里派得上用场的药全让她搜刮了,熬出的药汁仍不够人喝。车而风琉由猎兽场调回部分人手,一半护卫别庄,另一半加强巡视,再遣两名手下入城抓药,才能顺利进行诊疗。

  而风琉的脸色凝成冰霜,他自是十分懊恼,身为护卫教头,竟让外人随意来去,没一点警觉能力。

  安置好最後一名病人,已过了大半夜,三娘累得快站不住脚了:捧起一盆污水步出厅外,她将水倾洒於地,没察觉风琉跟在她後头,冷峻地望著她。

  「告诉我,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三娘猛地回头,手中的脸盆滑落於地,受伤地瞧著他。「你……什么意思?」

  风琉逼近几步,脸上不露声色,但那一对眼瞳己燃起两簇烈焰。他对她生气,更恼恨的却是自己。

  「下毒的人是谁?」浓密的两眉陡竖,他眼神如箭,凌厉含恨。「别撒谎,别说你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

  三娘咬著唇怔怔地望入他眼底,那严厉无比的脸庞令人心惊。但她心中最痛楚不在於他的严峻面貌,而是他内心显在的反应。

  挺身出来质疑她,是为了别庄的一群人。

  他恼她、气她,是因为她的存在,替别庄的人带来伤害。

  他也恼自己、气自己,因为是他将她带进别庄,让别庄的老少无端受苦。

  想著这些,三娘心绞痛苦,这一生一世,她是盼不到他心中的一等地位。那一夜他醉酒後展现的亲密和温柔又算什么?仅仅是一场乱性的举动吗? 将手支在额际,她不自觉地摇头,不自觉的,泪就夺眶而出了。

  「你不说?!」风琉低喝一声,欺身过来,巨掌扣住她一边皓腕,力道之强,几要将之捏碎。

  好痛……三娘吸著气,肉体痛,方寸更剧。

  「在入庄时,我已明白说过,我不让别人伤你,也绝不容许你伤害庄里任何一人……你没遵照游戏规则,碧三娘。」

  她一抬眼,木愣地耳语著:「游戏……你认为这自始至终只是一场游戏?」忽尔,她缥缈地轻笑,神色黯然,「我从没想到会连累了庄子的人……虽说无心,我亦难辞其咎。」

  「不说,是想保护谁?」见她不辩驳不解释,风琉怒意陡升,竟随心猜忌而口不择言了,「你真是为了逃婚吗?或者,袁记与碧烟渚早连成一气?你是来探我虚实的吧!是梁发布在我眼前的一著棋!」

  「我不懂你说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棋。」三娘惨白著唇,黑白分明的双目凝著他。

  「我该相信吗?」风琉冷笑一声,忿忿地甩开她的捆腕。「滚!回去当你的袁记少庄主夫人,我不想见到你。所有恩怨冲著我来,不关啸虎堡其他人的事,这等下三滥的招数,简直无耻。」

  「啪」地一声,风琉脸颊吃痛:三娘狠心甩了他的脸一巴掌,泪珠逼近眼眶,她强忍著不让它泛滥成潮,语调却破碎不堪。

  「啸虎堡、啸虎堡!你心里惦的只有别人,没有自己,更没有我。我知道他们栽培你、器重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可是,谁会为你心疼神伤,为你费心思量?为你……我……」她哽咽著,气息结在喉问,话说不出来,泪水终究隐忍不了,珍珠般连串地滑下。

  被他这样轻蔑,某一部分的她已然死去,是初尝情爱的心魂。

  「我就是喜爱你,就是……心系於你,不论富贵贫贱,我永远跟著你,一辈子不离开。我原就下定决心的,我原就是!」她垂下螓首,轻合双眼,浓密的小扇睫毛浸著湿,声音里夹著多少失意。摇著头,她轻声叹息:「一辈子啊……这一辈子多长……多难……」

  「不要说!我不想听!」

  风琉撇过头,不去瞧她梨花带泪的容颜。他忽地浑身一震,脑海里的记忆鲜明乍现:他想起来了,想起那夜一句令他心颤的话--她对他说爱。

  「我不要听!」他暴戾而郑重地申明。

  他家仇未雪,恩义未尽,而身不属己,心非自心,怎么回报一段感情?谈什么儿女情长?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掠近,轻巧地立在他俩身後。风琉倏地车转回身,眼精危险的眯起,紧紧盯住那隐於暗处的高瘦身形。

  三娘乍见至亲之人,所受的委屈兜头罩下,鼻子一酸,泪珠子不听使唤地落得更凶了。

  「谁?!报上名号!」风琉不自觉地挡在三娘身前。

  那老者开了口,声音浑厚低沉,「我的姓名,你还不够格问。」他双手负於身後,冷冷的、痛心的又道:「三丫头,你还不过来?要胡闹至何时?!」

  「阿爹……」三娘可怜兮兮地喊著。

  见到掌上明珠让这浑小子欺陵至极,碧老自然怒不可遏,精光陡现的炯目对准风琉疾射过去。他大喝一句,身子已然跃起,在半空之中出掌。

  「我杀了你再说!」

  「阿爹!」三娘惊叫,整个人被风琉推至一旁。她跌在柔软的草皮上,回头一看,简直胆战心惊,阿爹和风琉已接招破式,打得难分难解了。

  「停手!你们停手,求求你……」

  她想靠近将两个男子支开,可是找不到任何机会;对她的哀求,他们全相应不理,只想招招置对方於死地。

  这一整天,三娘没吃过一点东西、未喝下一口水,劳烦著整个庄子的病人,又让人伤心弃情,她真的撑不住了。摇摇欲坠间,那两个缠斗的身影变得十分模糊,接著她像断线的傀儡,倒了下来。

  「三娘!」

  风琉在叫她……她呼吸微弱,勉强睁开眼,看见他竟然朝自己飞奔。三娘有些安慰的抿了抿唇,心想,他多少关切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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