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抓起来!”
“他是杀死师父的凶手,杀了他、杀了他……”
周大器文风不动的跪在原地,摆明了任人宰割。
“大笨牛,你在干什么?”芍药银牙一咬,夺下其中一名弟子的长剑,为夫婿挡开攻击,并硬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还不快走!”
他扁起嘴,流下两行男儿泪。“我、我是害死岳父的凶手,就得要偿命,我不能走……”
芍药气极的娇吼,“我叫你走,听到没有?”
“芍药……我不走……”周大器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不要离开你……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她明白周大器对自己的情意,为了保住他的小命,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
周大器听得傻了,一颗心全揪了起来。“不是……芍药,你不是那种人,不要说这种话。”
“我本来就是。凭我的条件,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又呆又笨,既没人才、也无钱财的大笨牛?我已经厌倦贫穷的日子了,所以……所以我不要你了,听到了没有?”芍药咬紧牙关,狠心说着违心之论。
他心中大恸。“呜呜……芍药……”
“现在我爹又被你害死了,我不想再跟你生活在一起了,你马上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看见你!”
“不!我不要走——”周大器哭得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水。“芍药,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赶我走。”
芍药不得不狠下心来,“你不走是不是?好。”说着,长剑一挥,就往他的手臂上划了下去,登时血流如注。“你走不走?”
手臂上的伤口还比不上被撕裂般的心痛。“是我害死岳父的……让我为他偿命吧!”
杜仲为见师妹有意放走凶手,顿时怒极攻心。“师妹,他都已经承认害死师父了,你居然还一味的护着他,师父若是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你给我闭嘴!”她气愤的瞠大美眸,“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若是不放了他,我就对你不客气……大笨牛,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快走!”
他不住的唤着她,“呜……芍药……芍药……”
“你不是发誓过要听我的话吗?”芍药心如刀割的臭骂他。“你这大笨牛再不走,我会恨你一辈子!”
周大器哭得更大声。“芍药,你不要恨我……”
她泪光莹莹,“快走!”
周大器不敢不听她的话,可是又舍不得离开。
“芍药我……”
“走!”一记玉女神掌将他往外推。
他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我走了……”转身就往厅外狂奔,就怕自己忍不住又回头。
“快追!”
“别让他跑了!”
芍药冲到厅口,挡住所有人的去路。“谁敢追,我就杀了他!”
“师妹,你这么做对得起师父吗?”杜促为破口大骂,“等大师兄回来,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芍药娇啐一口,“哼!你怕他,我可不怕,有事我自己承担。”
“你——”他为之气结。
她甩也不甩他,径自走到牌位前,点了几支清香跪拜下来。忆起他们父女之间因为观念不同,总是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怄气,从来没有好好的沟通过,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泪水又不听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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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除了守灵的芍药,只见灵堂空荡荡的一片,冷清得骇人,换上孝服的她,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的为父亲诵经念佛。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合眼轻喃了十几句,忽地,一阵阴风袭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悬挂的挽联在半空中扬动,呼呼的风声仿佛有人在呐喊,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爹,是你回来了吗?女儿虽然常跟你唱反调,但是父女没有隔夜仇,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爹——”
想到自己连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中的遗憾自是笔墨也难以形容,芍药泪眼婆娑的心忖。
霍地,她挺腰起身,毫不迟疑的走到灵堂后面,那是用来暂时停柩的地方,玉手轻轻抚触着棺木上冰冷的花纹,内心阵阵抽痛。
“爹,你要是地下有知,就告诉女儿真正的死因。”爹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居然在调养内息时岔了气,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
说完,芍药便使尽推动棺盖,因为还没钉上,所以很快便开了。
只见公孙浔全身僵硬的躺在棺木中,脸色白中带青,双眼半眯,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死不瞑目,让她心里又是一恸。
“爹,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又跟你斗嘴的……”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她啜泣得更凶,扑倒在棺盖上,不慎又推动了它,险些整个掉落到地上,那可是很不吉利的,才在庆幸自己眼明手快,眼角似乎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
爹的左手呈握拳状,可是右手却是自然的微弯,这代表什么意思?
芍药在心里喃喃自语,下意识的捧高他的左手,翻来覆去的察看,隐约感觉到手心里握着东西,动手企图将掌心打开。
“怎么握得这么紧?”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法度。“爹,你手里抓着什么,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让我看看好不好?”
奇怪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当她把话说完,僵冷的左手奇迹似的慢慢柔软下来,让牢牢握在掌心的东西掉落。
是一块小小的玉坠,通常是姑娘家用来系在腰际的装饰。
芍药看着摊在自己白嫩手心上的玉坠,“这东西好眼熟……我可以确定见过……”或许这就是线索,她要快点想起来才行。
“大师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外头传来当阳门弟子的声音。
“听说师妹回来了?”
左恪敬深沉的嗓音这时听来让芍药觉得毛骨悚然。
她心头一惊,迅速的将棺盖重新合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出去。
“大师兄,我在这里。”一股莫名的寒意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发冷。“谢你帮我办好爹的后事,我这个女儿还真比不上你。”
“是我无能,没能及时救师父。”左恪敬眼中溢满伤痛,“不过你回来就好,师父一定希望你陪他走完人生最后这一段路。”
“嗯。”芍药微垂下眼睫,担心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什么。“大师兄,今晚由我来守灵,你去休息吧!”
左恪敬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好,那你辛苦了。”
“大师兄晚安。”她旋过身又跪在蒲团上,合掌的玉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玉坠就是大师兄的生母唯一留给他的遗物,多年来总是玉不离身,如今它出现在爹的手上,这意味着什么?
是爹想告诉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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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了一夜,就在翌日早上,芍药向左恪敬提出一项要求,不过有人倒是对此很不以为然。
“新任掌门即位,当阳门各弟子本来就要全数列席参加,我要你们想尽办法通知二师兄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回得理直气壮。
杜仲为自然是站在他最尊敬的大师兄那一边。“我说师妹,二师兄早在五年前便离开了当阳门,至今下落不明,要我们怎么通知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务必要找到他的人!”现在她是孤掌难鸣,所以只有寄望二师兄出面,才能洗刷相公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