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高细眉,“你这是跟娘说话的态度吗?”
傅观星扣上长袍的盘扣,束上腰带,再换上新的鞋履,然后拖出置在床底下一只小箱子,将一些常穿的衣物塞进去。
看见他这番举动,委实让二夫人心生不满。
“你才刚回来,又要上哪儿去了?”
“娘应该很清楚才对。”傅观星冷冷地笑睨她心虚的表情,“趁我不在,把人给轰出门去,娘,您可真会替孩儿着想。”
二夫人银牙一咬,“娘这么做有什么错,那个贱婢根本配不上你。”
他寒着脸低喝,“不要这么叫她!”
“你……你敢这么对娘说话?”她捂着胸口惊喘,“就为了个身分卑微、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就可以对娘大吼大叫?”
傅观星只是静静地看着娘亲,不再试图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于是重新开始手边的工作,最后合上箱盖。
“观星,你要去哪里?”见他拎着箱子往外走,这下二夫人可急了。
他头也不回地撂下两个字,“苏州。”
“难道你想去把那个贱婢找回来?她……”二夫人的惊叫被傅观星投来的冷眼给截断,只能拼命跟上他的步伐,“不要去,观星……”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二夫人慌乱地思忖,她的儿子就要离她远去了。
“观星……”不容她再多想,二夫人重施故技,呼天抢地地嚎哭起来,“来人!快把二少爷拦住……娘的儿呀!不要丢下娘……娘不能没有你啊……。”
下人们听见叫声跑了出来,还是一头雾水。
二夫人哭得泪眼婆婆,放声尖嚷,“快把二少爷抓住!不要让他出去……”
二少爷……”
“二少爷请留步!”下人们还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先拦人再说。
傅观星眼神犀利地一瞥,“滚开!”
被厉眸一瞪,拦路的下人只得惊慌地让开。
“老爷,您快来呀!”二夫人见状,只有搬出一家之主,“老爷……”
被这场纷乱给引来的傅珩满腔怒火地一吼,“这是在干什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
二夫人哭得不顾形象,“呜……老爷,你快阻止观垦,他被鬼迷了心窍,居然爱上一个贱婢,我好不容易把人赶走,他还要去把人带回来……呜……他要是娶了那种女人,我也不想活了……”
“荒唐!”傅珩闻言,果然怒红了眼斥道:“你这畜生,知不知道自己在于什么?不思振作也就罢了,居然连下人都沾,你把咱们荣国府的脸都丢光了。”
傅观星不以为件地淡讽,“反正我已经忏替国府丢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脸,您何必在乎这一回?”
“观星,有话好好说,不要惹你爹生气。”随后赶至的大夫人温婉地劝说。
他嗤笑一声,“我是很想听大娘的话,不过爹那颗死脑筋,就算好好跟他说也是枉然,他根本听不进去。”
“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傅珩气得面红耳赤,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要走可以,永远都不要给我回来,从今以后,咱们傅家没有你这个人。”
二夫人震惊地大叫,“老爷,你不能这么做呀!观星可是你的亲生骨肉,要是赶他出去,他会饿死在外头的。”
“娘,我有手有脚,还怕会饿死吗?”看来只有断绝父子关系才能脱离荣国府这座囚牢了,“何况这个家我早就待不下去了。”
她嘴角抽搐几下,强笑地安抚儿子,“观星,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听娘的话,快跟你爹道歉……”要是失去儿子这座靠山,那她将来要靠谁?
“不必了,我可承受不起。”傅珩决绝地斥道。
大夫人心中轻叹,温言软语地打着圆场,“老爷,观星年纪轻不懂事,你这个做爹的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念他两句就够了,要是真把人赶出门了,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
“姊姊说得对,老爷,你就再原谅观星这一回。”二夫人可是胆战心惊地陪笑,边向儿子猛使眼色,“观星,还不快过来向你爹道歉。”
傅观星低笑两声,“爹,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忤逆您……”
“老爷,你可听见了,观星在向你道歉了。”呼!幸好,真把她给吓死了。
“可是,我要娶宁宁的心意不变,就算您是我爹也恕难从命。”此话一出,当场让二夫人脸色大变。二夫人急得猛拉儿子,“观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很好。”傅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然连我这个爹都管不动你,你马上给我滚,永远都不要给我回来。”
“老爷!”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时叫道。
一个老成微愠的女声冷不防地响起。
“谁要赶我的孙子走,就得先通过我这一关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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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珩见到老母出现,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在长孙傅国贤的搀扶下,老夫人面色不悦地横睇,“观星犯了什么错,你非要赶他出去不可?”
他呐呐地说:“娘,您不要再替他说话,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二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状,“娘,媳妇儿知道您最疼观星了,您可要替咱们母子俩做主呀
“够了!连儿子都管不好,你这个当娘的还有脸在这里哭诉?”傅珩气愤地数落,转向娘亲时的口气稍硬,彰显一家之主的气魄,“娘,这事您不要插手,咱们荣国府的名声全让这畜生给败坏光了,他现在居然还要讨个婢女当媳妇儿,要是再纵容下去,怎么对得起傅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抿了抿嘴,“好了,让我来跟观星说。”
“奶奶,是您亲口允了我和宁宁的婚事,也答应要说服爹同意的不是吗?”傅观星极力地争取婚姻自主权。
她颔了一下花白的头颅,“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傅珩听了大皱其眉,“娘,这事……”
“你先别说话。”老夫人淡淡地说。
傅观星难掩忐忑不安的心情,“奶奶,宁宁临走之前,难道都役有去找过您吗?您为什么没有留住她?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回苏州,万一在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观星,你先听奶奶说……”她扮起温柔祥和的模样,轻抚爱孙忧心忡忡的俊脸,“宁宁当时并没有来向奶奶辞行,等奶奶知道已经太晚I,不过她是个十分机灵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他焦虑的情绪缓和许多,“虽然您说得没错,但我还是要去找她,确定她真的平安回到苏州才放心,况且我答应她要亲自向她爹提亲的,正好这趟出门也可以把这事办一办。”
二夫人捺不住性子地嚷了起来,“观星,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你好歹是荣国府的二少爷,怎么可以纤尊降贵地亲自上门提亲……”
“你不要给我说话!”老夫人一记冷眼,让她摸摸鼻子,不敢再吭气,“观星,听奶奶的话,提亲的事派媒人去就可以了,不过,咱们荣国府到底是不同于一般大户人家,自从先祖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得到先帝的封赐,这爵位可说是得来不易,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传宗接代,维系高贵的血统,是身为傅家子孙的义务……”
奶奶在说什么?他为什么听不懂?
傅观星愣愣地心忖,一向精明的头脑顿时化成了成堆的浆糊。
“你就听奶奶这一回,先娶了个名门千金过门,堵住悠悠众口,到时奶奶绝对会信守承诺,让宁宁光明正大地进咱们荣国府,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吗?相信你爹娘也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