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俊一拳挥向他的睑,「有本事就阻止我啊!」
「我会的!」他也朝对方饱以老拳。
两人在地上打成一团,即使双双挂了彩,谁也不肯先歇手。
「你们两人在干什么?!玉竹闻声出来制止,拎着裙摆冲到他们中间,「敖俊,你再不住手,打到你儿子我可不管。」
他大惊失色的抱着玉竹跳开,「你这女人疯了是不是?看我们在打架,不会闪远一点吗?」
玉竹被他惹毛了。「你连亲兄弟都敢打了,还会在乎儿子吗?」
「谁跟他是亲兄弟!」敖俊抵死不承认。
她关切的睇着一脸狼狈的战戎,「你要不要紧?」
战戎甩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我没事。」
「你管他有没有事,我又没请他来。」他口气快快不乐,「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你也忙了一天,到里面休息去。」
「好让你们再打架是不是?难道不能好好说,非要用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他轻蔑的斜睐,「他那颗脑袋里装的都是僵化的律条,早就认定我双手血腥,是恶贯满盈、罪无可恕的大恶人,只有一死才能赎罪。」
玉竹定定的看向战戎,「大人,我知道杀人偿命这句话的道理,可是身处在乱世中,早已没有正邪、好坏之分,那些人若是不死,将会有更多无辜的老百姓受害,我想那也不是你乐见的。我不敢说敖俊是在替天行道,也不能保证他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但是他已经在赎罪了,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一个死字就能解决的,我不是在替他开脱,只希望你能暂时把身分摆在一边,用心来看他。」
她的话就像当头棒暍,敲醒了战戎。
「我也希望我能。」一下子要改变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并不容易,但是他愿意去尝试看看。
敖俊一脸嘲弄,「不用这么痛苦,只要你少来碍我的事,你还是可以照样当你的总捕头。」
「我决定辞官。」他霍然说道。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敖俊气急败坏的揪起他胸前的衣襟咆道。
战戎不畏不惧的迎视他那张恶脸,「我会马上回京面圣,辞去京畿总捕头的职务,只有这样,我们兄弟之间才能没有隔阂。」
他铁青着脸大吼,「你这王八蛋!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了。」
「敖俊,有话慢慢说!」玉竹也没想到战戎会做出这种决定。
「跟他这种临阵脱逃的卑鄙小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凶暴的瞪着拥有和自己相同睑孔的男人,一阵冷嘲热讽,「你以为你辞官,我就会感激你了是不是?呸!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战戎嘶哑的逼问。
敖俊打鼻孔喷出一团怒气,「问你自己,」
「问我?」
「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你这个京畿总捕头至少当得满称职的,既不贪污,也不索贿,名声还算不错,要是连你都辞官不干了,那么天下黎民不就更没希望,再也没有人敢出面制裁那些贪官污吏了。」
战戎喉头一梗,「你这样夸奖我,真让人受宠若惊。」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是很讨厌你,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说完,他便搂着玉竹的肩,往破庙里面走。「我快饿死了,再不进去,等一下就没得吃了。」
玉竹回眸一瞥,「可是他……」
「别管他了,填饱肚子要紧,可不要饿坏我儿子了。」他说。
第九章
万通府徐知府坐在厅里哀声叹气,想到往后都要勒紧腰带过日子,既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油水可捞,什么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怪来怪去,都要怪老天爷作梗,让这场水患降在他管辖的几个省分里,若不是这座府衙位在高处,恐怕自己也跟那些难民一样,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想来不禁要捏把冷汗。
他托着下巴,又是长吁短叹,皇上好不容易拨下五十万两银子来赈灾,没想到却让「狂天四兽」那帮该死的强盗给抢了,看来连自己都得坐吃山空,根本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就先饿死了。
不行!他费尽了心机才当上知府,就是为了下半辈子能享受荣华富贵,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他得想想看有什么门路可以弄些银子。
「学生见过大人。」中年文士由外头进来说。
他无精打采的叹气,「本府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唉!我全身上下都不舒坦,我说师爷,这种缩衣节食的日子叫我怎么过下去,简直比杀了我还痛苦。」徐知府抱怨说。
师爷贼笑的欺上前,「原来大人在烦恼这个,这点学生早就想到了。」
「你有办法?」
「当然,学生自有妙计。」
徐知府眼睛倏地发亮,「什么办法快说!」
他挤眉弄眼的说:「办法就在门外,只等大人传他们进来。」
「快传!快传!」
「是,大人。」师爷耀武扬威的走到门口,示意外头的一行人进来。「你们还不快过去见过知府大人。」
一行人上前跪拜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师爷,他们是什么人?」
师爷行礼如仪的禀告,「启禀大人,这几位都是米行的老板,特地来求见大人,是有要事请求。」
「都起来说话。」徐知府兴致渐渐高昂。
一名脑满肠肥的男人搓着两手陪笑,「大人,我们这几间米行放在仓库里的白米在这次水患中侥幸逃过一劫,这可是老天爷赐给我们赚钱的机会,趁着现在外头物资缺乏,呵呵,我们是想请大人同意把米价提高。」
「是啊!大人,这个时候正是赚钱的大好良机,只要提高个几倍,就可以把大家的荷包塞得满满的,反正每个人都要吃饭,不怕没人买。」另一个咬着烟斗,浑身铜臭味的男人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
第三个人把玩着挂在胸前黄澄澄的大金牌,好像很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大人,草民们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自然会分给你一份,比当官好赚多了。」
徐知府吞咽一下口水,「真的?」
「只要大人同意,包你吃香暍辣的样样有,细姨还可以娶好几个。」三人轮流游说,说得他是心痒难耐。
他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没问题,两省总督已经死了,在这儿就属本府的官位最大,只要本府点个头,还有谁敢多话。」
师爷不忘谄媚,「大人,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学生的好处。」
「哈哈……那是当然了。」徐知府就像三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在那儿笑得阖不拢嘴,大作发财梦。
几个米行老板早猜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打算开始大展鸿图。
「大人既然答应了,可得打铁趁热,马上贴出告示昭告百姓,以后等着收钱就够了,哈哈哈……」
徐知府以为大事底定,笑得肆无忌惮,可是当白闪闪的剑尖「唰!」的一声,抵在他的喉咙上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呃……啊……战、战戎……你……」
其它人见状,惊骇地跳得远远的,就怕遭到池鱼之殃。
师爷手足无措的惊声尖叫,「总捕头,你这是干什么?刀剑无眼,小心别伤了我家大人。」
「光是我刚才听见的事,就可以先斩后奏。」战戎相当痛心,难道当今朝廷真的找不到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吗?如果今天没有发现,那么一旦抬高米价,无疑是雪上加霜,不知又会害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