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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劲的双臂几乎搂得她喘不过气来,所有的呼吸卡梗在她的胸腹之间,有股绵绵暖暖的热意,不受控制地自两人相贴的身躯间流泄出来,热潮如浪,泛上了她的面颊。

  “你还在,你还在……”灼热的气息,伴着磁性低吟在她的耳畔流窜。

  战栗自她的耳边蔓延向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心房,肩上的重量有些沉,被拥得太紧的身子也有些疼,可是因唐律的不放手,她也不作挣扎,只是静静地聆听耳畔传来的每一次呼吸、他呢喃不清的言语,以及她一次次被他唤著名。

  复杂的神色在她眼底隐隐浮现,愈是多听他一言,她的心就愈往下沉一分,难道没人告诉过他,语言是有生命的吗?这样锲而不舍地唤她,他就不怕她会因言灵而遭他束缚住?而他会在醉後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愈缩愈小,肩上的重量也变得更沉,她微微侧过脸,见著了他合上的眼睫,她深吸口气,挣开他的双臂推他躺回床上,并拉起了薄被为他盖妥,只是,留在他身上的指尖却不依她所令的离去。

  抚著他的睡脸,她不断在心中自问。

  在他醒来後,她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吧?可以吧?就像上次楼梯间发生的意外一样,他们都会有默契地装作没发生那回事,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维持在和往常一样。

  但,有一道不甘被忽略的声音,却不断在她的心底茁壮,任凭她怎么将它按压而下,却怎么也制它不住。

  唐律摆放在床边的大掌,忽地覆上沉思中的她,她心虚似地猛然站起身,因伤而不稳的脚步颠踬了一下,令她直撞至小桌边才稳住身形,但掌心底下传来的触戚,又令她忙转过身来。

  遭她压坏的茉莉花,在她的手中沁出浓郁的香气,她怔然地瞧着那些特意为她采来的花朵,一幕她始终都忘不了的画面,像道甩不去的黑影又再次在她的脑海为她温习著。



  他们大四那午,记得是个茉莉花香飘浮在空气中的夏天,负笈远赴外地读书的唐律突然返家,在众人深睡的夜,带著不少的醉意攀进她的窗口将熟睡的她摇醒,在她醒後,他就只是坐在床边看著她。

  她忘了那段窒人的沉默她是如何挨过的,就在她以为他将持续着她所不知的沉默至天明时,黑暗中的他幽幽开了口,以低哑的声调告诉她,他曾做过一件令他後悔的事,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却找不到任何法子可挽回他的後悔。

  那是第一次,看他喝醉,也是第一次,见他流泪。

  不知前因後果的她,当时找不着半句话好来安慰他的伤心,只能心慌地拥著一身醉意的他,拍抚著他的背脊直至他在醉意小睡去,她还记得,那一夜很长,而他的眼泪,很温暖。

  那夜过後,她发现他再也不是她心中所熟知的唐律,也是在那夜之後,他们之间分隔的距离渐渐遥远了,隔年毕业,她选择就业,而他也收到兵单到外岛当兵去。

  虽然往事早巳尘封多年,但这些年来,每至茉莉花开,她就是会想起这事来,想起他的泪,也想起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庞。

  那一晚,他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他的後悔,又是什么?

  低首看向已然熟睡的唐律,试著把这相当年很相似的表情拼凑在—起,她还是找不到什么答案,但另一段模糊的记忆片段,却在此时跳进她的心底。

  好像,也是在个夜,地点似乎也是同样的在这,在柔亮的灯光下,唐律的睑庞虽然有点蒙胧不清,但看起来年纪很轻,大概只有十八岁,那时,趴在她床畔的他,不断地对她倾诉著某种重复性的字句,他说……说……

  乐芬轻敲著额际,“怎么想不起来?”

  在一室敲遍往事门扉的花香中,她发现,她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 ※

  “老板。”

  顶著早上的艳阳出门来车厂的乐芬,半弯着腰轻唤着正蹲在地上焊接的车厂老板。

  “你来啦?”拿掉脸上护目镜的车厂老板忙站起身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脚的情况怎么样?”脚上挂著石膏还到处跑,她的那个邻居呢?

  她款款一笑,“快好了。”唐律还在她的床上睡到不知哪一殿去了,而她也不怎么想叫醒他,所以就乾脆自己跑—趟。

  “坐坐坐……”忙著招呼她的老板自角落拉来张小椅。

  她没坐下,反而抬首四下张望,“我的车呢?”

  “还在修。”提起她的那辆爱车就想皱眉头的老板,索性半推着她的肩先带著她走向车子的置放处。

  她不解地蹙著眉,“那你叫我来干嘛?”

  “打电话找你来,是因为我看车的零件不是太老旧就是被撞坏得差不多了,我想问你要不要干脆就藉这次机会把它来个大翻新。”

  “该换的就换吧。”都已经光顾这里这么多年了,这有什么好问她的?她不早说过只要别动外观,车里头的东西都随他处置吗?

  “其实……”他一手抚著下颔,给了她一个中肯的建议,“这辆车的车龄已经算是阿公级的了,我看你不如直接买辆新的,省得老是送来我这修修补补,那样对你的钱包来说会比较划算。”现在的女儿们不是都喜欢那种迷你小巧的日产车吗?怎么她就是不改其志的一辆老爷车一路开到底?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换车。”每次来这就要听他念—遍,下次在她把车送进车厂前,她一定要在车上挂个谢绝推销的牌子。

  “好吧……”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答案的车厂老板深深一叹,两手用力搭在她的肩上,“另外……我还想给你一个专业建议。”

  她扬高柳眉,“什么建议?”有必要表情这么沉重吗?

  “就是它的壳。”他将指尖一歪,直指向那辆车会在修理厂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主因。

  乐芬倒是看不出有哪不对,“它的壳怎么了?”不是都已经把撞坏的部分板金好了吗?

  早就迫不及待想动手的车厂老板,双手合十地恳求她。

  “拜托你这次就让我顺便把它烤漆过吧!”再让它顶著这种外皮,实在是有辱他车厂的名声,也太伤害他的视觉了!

  “不行。”她两手横著胸,迷人的红唇微微嘟著。

  “又不行?”当场躲在暗地偷听的员工们,再次发出—致失望的叫声。

  不顾众人恳切的目光,乐芬撑著拐杖走至爱车旁,轻抚着上头有些剥落的烤漆。这可是唐律留给她的大型纪念品呢,超级念旧的她,说不换就是不换。

  不过说到它的历史……似乎真的已经很多年,唐律是什么时候帮她把车弄成这副德行的?啊,她想起来了,是在她大学毕业初出社会的第二年夏天。

  那天,在外岛当兵的唐律刚好收假回家——

  “小姐……”话筒那头传来文蔚睡眠不足的声音, “我的意见是加装暗锁、方向盘锁、排档锁、拐杖锁,之外再把四个轮子全用铁链互相锁死,再加上防盗警报器。”

  “这些我都试过了……”找她徵询意见的乐芬,欲哭无泪地抱着话筒摇首。

  “如果这样还是被偷,那你就认了吧。”奉行星期天就是睡觉天铁律的文蔚,又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再回去睡续摊,天没黑之前别再打电话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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