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烧成这样了才送来,你们想让她丢了小命还是变成白痴?”医生的指责,令海柔伤心地猛掉泪。
坐在外头等待的时刻,她再也忍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恐慌,掩着唇低低抑抑地轻泣着,苍白的小脸挂满了冰凉的泪珠。
“都是我……我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湘柔不对劲……要是……要是她……不,湘柔不能有事……”她声泪俱下地自责,听得孟稼轩心痛不已。
“海柔、海柔!”孟稼轩温柔地不断为她拭泪,“湘柔不会有事,别哭。。
“可……可是……她全身好烫……”海柔抚着自己的面颊,清灵的星眸如今全是惊惧。
刚才孟稼轩开车,她在后头抱着湘柔,至今她都还能感受到湘柔那滚烫的小脸贴在她颊上的灼热温度……
她不由浑身轻颤,不……湘柔她……她不能失去湘柔,她是她最爱的小妹……
“怎么办?稼轩,我怎么办?”她仰着楚楚可怜的小脸求助地望住他,闪着泪光的明眸是如此无助而脆弱,令他不由得揪疼了心。
“海柔!”他爱怜地轻唤,不由自主地展臂将她柔弱的娇躯拥入怀中,“别怕,无论如何,都有我在你身边。”
海柔更加紧偎着他,泪痕斑斑的小脸贴向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属于他的心跳,惶然的心似乎也逐渐安定下来。
“还好有你……稼轩,我好爱你……”
孟稼轩一震,闭上眼将她搂得更紧,疲于挣扎的心,再也难以抵挡这分酸楚的柔情。
他不再推开她,令海柔鼓起了再试一次的勇气,“是不是只要我想起一切,你才肯爱我,否则,你就一辈子不愿爱我?”
“傻海柔!”他压抑着低喃。
她还不明白吗?不论她变成怎样,她都是他今生无悔的最爱,怕只怕,海柔的爱捉摸不定,随时会烟消云散。
“爱我的,究竟是原来的你,还是失忆的你?”他愁苦地低叹,再也理不清纠葛如缕的情愁。
“是一个叫莫海柔的女孩。稼轩,真正矛盾的人是你,不论原来的我还是失忆的我,都有着一份属于莫海柔的感情,那么又何需再做二分法?而你却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困在逃不开的茧中,真正在折磨人的其实是你而不是我。”
孟稼轩完全愕住。
若以他原先的想法来定论,失去记忆后的海柔,对湘柔的姐妹之情该只有不满一个月的短暂时光,但是方才,她却有着深刻的惊痛之情,十八年的情感分明犹深植她心间。这是否表示,她之所以第一眼见着他便执着地认定他,也是因为十二年来多少有着连她也不曾发觉的情愫存在呢?
是否真如海柔所言,他一直在自寻烦恼,将自己困在死胡同中,不遗余力地为两人制造不必要的痛苦?
考虑太多,是否会沦为杞人忧天?
也许,自己是过于固执了些,何必猛钻牛角尖,拘泥于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万一她一辈子就是这样了,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坚持而让她陪他蹉跎一生吗?
其实,他们都可以很快乐的,只要他不再瞻前顾后。
他是用尽一生的情在爱她,也渴望拥有她,那么,只要此刻的她情真,他又何必再顾忌未来会如何?他不想再为自己套上沉重难解的枷锁了。
愁雾散尽、豁然开朗后的心境竟是无比轻松的,他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以无声的拥抱来传递他满腔的深情挚爱。
此时,此刻,此地,在医院,实在不是郎情妹意、情话绵绵的好时机,他没忘记有个吉凶难料的女孩还在里头,而怀中的女孩正蹙着秀眉忧心忡忡,哪来的心思顾念儿女情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们没有很清楚的概念,只知盼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医生由里头出来。
“只是流行性感冒,但是她的体质太弱,又拖了好几天才来就诊,你们这些家人也真是粗心大意,连她生病了都不晓得,幸亏这回及时送医,才没并发肺炎,现在只要休息几天就行了。”
海柔一听,益发深感愧疚,近来她满心都是孟稼轩,实在太忽略湘柔了,竟连她身体不舒服都没察觉到,她这个姐姐真是太失职了。
孟稼轩轻拥住她的肩头,无声地给予安慰。
“不过,有件事你们或许需要好好考虑,病人的心脏不好,惟一治本的方法,是尽早让她开刀,虽然以目前医学科技而言,这仍属重大手术,但好过孱弱的身子一拖再拖,何时结束生命也不晓得。”
海柔身子晃了晃,喃喃地低声道:“湘柔的状况已糟到这种程度了吗?我真不敢相信……”
“她身体状况如何你们最清楚,我只是给你们建议,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你们好好斟酌。”
百分之五十——才一半而已呀!有一半的可能,她会失去挚爱的妹妹,若非百分之百,叫她如何拿湘柔的命去赌那只有一半的机率?
孟稼轩拍拍她的肩,代她开口:“好的,谢谢你,我们会考虑的。”他低首轻哄,“海柔来,我们去看湘柔。”
海柔早已没了主张,除了茫然地依附他,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怎么办。
第八章
湘柔的情况已稳定下来,于是便回到家来调养,由三位姐姐轮流照顾。
也许,莫家近来正值多事之秋吧!湘柔的事余波未息,海柔的情海又再生波涛。
原因自然不外乎是何晋平这个海柔“名义上”的男友。
人家关心他的女朋友也是人之常情嘛,于是,这个情感的三角习题至今犹悬荡着,处于无解状态。
气氛好微妙喔!婉柔东瞄瞄、西瞧瞧,哈!这可有趣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有好玩的不玩它一把,会很对不起自己。
“我说何晋平,你木头啊?坐在你旁边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可是你的现任女友,不会拉拉她的小手,豆腐多少吃一些吗?真是的,连这也要我教。”
“二姐!”海柔讶异地轻叫,她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稼轩,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哎呀,别害羞啦!如果不喜欢我们这几盏电力超强的菲利浦,不会小两口甜甜蜜蜜地相约花前月下去!”
“二姐!”
“婉柔!”这回阻止的声浪还多了芷柔。这古灵精怪的婉柔又想玩什么把戏了?
“也好,海柔,你愿不愿意陪我出去散散步?”何晋平无限柔情地询问。
“我……”噢,死二姐!存心扯我后腿嘛!
她担忧地望向始终不置一词、面无表情的孟稼轩,深怕他误会或生气。
“稼轩……”她怯怯地低叫。
孟稼轩终于撇过头,“花前月下是你们的事,我没这么伟大,用不着向我报备。”平平淡淡地说完,他起身离去。
他能说什么呢?他有资格说什么呢?人家毕竟是海柔曾公开承认的男友,而自己呢?什么也不是,又有何余地置喙他们之间的事。
“稼……”她反射性地追了两步。
“海柔!”
没办法,她的“现任”男朋友叫人了,她只得停住。
“你爱的是稼轩,是吗?”何晋平专注地望着她问,一个晚上看下来,他自认已看得够清楚了。
海柔面有愧色,抱歉地低语:“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前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如今我确确实实深爱着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希望你谅解。”
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也好,那么以后,孟稼轩就不会再动不动就将她往何晋平怀里推,解决了她的问题,她才有权利对孟稼轩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