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明显一震,别开眼不让她瞧见眼中那抹悲伦之色。“或许你想先要一纸休书?”力持平稳的语调,仍不免泄漏出他心头激动翻腾的痛楚。
“你愿意放我自由?”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她却……一股难言的怅悯涌上心头。
“留住你,再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将目光调向窗外。黯然收场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就像当初建这座行云阁时,也没料到将来收藏其中的,不是欢笑,不是浓情爱意,而是无止尽的悲凉无奈以及泪水。
“是没什么意义……”楚天死了,她的生命再无意义,这座行云阁,没有向楚天也再无意义,可是,为何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却有一份难以割舍的依恋,为什么呢?
当初,层层的怒怨封锁住她的心,盖过了她心底本就存在的悸动,可是当不该有的怨恨褪去时,这份情感益发明朗的盘据她的心头,尤其……为何她从未发现,他眼眸中的光彩竟是如此撼动她的灵魂,好似……当初对向楚天的狂恋!
怎会这样?她觉得好迷乱,她不想对不起向楚天,可是……这份存在心头已久的感情却让她没有挣扎的余地,她好痛苦、好矛盾!
“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就算我要离开,也别让我抱着对你的误解离开。”
他震惊地望向她,“你知道了?”
“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她轻声的重复着。
楚天磊酸涩地轻扯唇角,“要我解释什么?在你心中,我已是万死莫赎的思徒,说的再多也只会被你当成在文过饰非、粉饰太平,我还能说什么?任由你去吧!反正──我无所谓了。”哀莫大于心死,是否使如他此刻的心情呢?
“你不在乎,对不对?”她有些失望的问看,可是,若他当真如自己所说的淡然,眼中为何会有伤痛?搅乱了她的心湖。
“你允许我的在乎吗?”他良戚地反问。
“楚天……”她犹豫着,想起了向楚天。
“够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再伤我一次!”他不该问的,早知答案会是如此,他又何必再度去挨那致命的伤害?他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痛苦了!如果她心中只有过往的问楚天,那就让她抱着美好的回忆离去吧!看清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爱楚天磊的事实,他只有忍痛放开她,让她有更自由的呼吸空间,也许,这样的她会好过些。
行云心口一揪,咬着唇静默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会一方面对向楚天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又对楚天磊有着难舍的牵念,他的每一寸哀愁,皆紧紧牵动了她的心弦。
“你走吧!如果心不在我身上,那么就不要再来伤害我。”他闭上了写满悲枪的眼,背过身不愿望见她毫无眷恋的离去,那会撕碎他的心!拿生命钟爱的人儿呵,终究还是要自他生命中割离……情何以堪?他──痛彻心扉!
她是该走的,不是吗?楚天磊好不好与她无关、楚天磊有没有伤害向楚天更改变不了什么,如果她不能真心爱他,那么只有离去一途才不会再加深彼此的痛苦。
她转过身,不顾心头刺骨骰的疼痛,冲动地开了门,却怎么也跨不出步伐,不受控制的泪滚滚滑落,这一回,是真正为楚天磊所流的泪!
在逃不出的悲愁中,她看清了自己始终压抑的感情──她爱楚天磊!
为什么?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从第一眼看到他,她便有股熟悉的相属感觉,在对他深恶痛绝的期间,她以恨意压制住心底对他的悸动,直到恨意化解,释放所有感情的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他的霸道、他的蛮横、他的狂妄、他的──温柔,使她深陷,但,这怎么可以?她好恨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向楚天,至死不渝,如今却……她怎么对得起向楚天,她该怎么办?
无助茫然的泪眼回望向他,似要为迷茫的心寻找一个解答。
此时的楚天磊听着开门声,心魂已碎,肝肠已断,当身后终于回到原先的寂静时,他睁开眼,摊开手,黯然断魂地凝望着静静躺在掌心的蝶。
为了使它有朝一日能比翼双飞,不再忍受形单影只的煎熬,他毅然还阳,接受了一个全新的身分,没想到……还是错了!
当初,他真的不该重生的,如果他当时就这么死了,那么他今日也用不着承受这种痛不欲生的煎熬,更用不着让行云为他承受这段日子以来一连串的折磨与伤害,他伤了自己,也伤了他最爱的女孩,换来的不是苦尽甘来的喜悦,却是永无止尽的憾很。
“云儿……”他悲戚地轻轻唤着,莫非他们当真如此无缘?费尽心机,换不来与她相守一生,她的心,不再属于他。
“让它成双。”
身后低低响起的声音,吓了楚天磊好大一跳,他蓦然回身,媳婷倩影真真实实的站在他面前。
刹那的怔然,她已取过他掌中的蝶型耳坠。
“你没走?”他深沉的眸子盯住她的,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深怕又会是个残酷的打击。
她没迎视他的目光,直望着手中的耳坠,有些答非所问,“你是自楚天那儿取来的吧?也许,你不晓得它对我和楚天的意义,但我却终其一生也忘不了。我和楚天不能成双,至少也让这对蝶儿双飞,别让它们尝我所承受的凄凉苦楚。”
“你没走,为什么?”他没心思听她说那些,扣住她的肩,渐渐激动起来,“究竟为什么?”
她咬着唇,哀怨地抬首望着他,“我走不了!我告诉自己,我该一走了之,这儿不属于我,也没有属于我的人,可是……为什么我抛得下一切,却抛不下你?为什么割舍你会让我痛不欲生?你这个浑蛋只会欺侮我、伤害我,为什么我还是为你动了情……”
未完的话,被他狂炽激烈的拥吻所打断,带着撼人心痛的激情,他找到了她的唇,再也不能抑止的倾泄出他满腔痛楚的深情。
行云僵了一下,轻轻揽着他的颈项,酸楚的回应着这似曾相识的缱绻情怀。
炽热的唇沿着被他吻肿的红唇,一路往上游移,直到触及她怎么也吻不乾的湿泪;他满心疼惜地轻轻唤着:“云儿,别哭──”
“我爱上你了……怎么可以?我同时爱着两个人,对不起楚天,对你不够真,亵读了爱情,连我都要轻视自己,我觉得自己好下贱……”
“云儿!”他惊呼,心痛的封住了她的唇,再度与她投入激切的缠绵。
半晌后,“你没有错,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用我的爱折磨你,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看满怀的歉意,“云儿,不要折磨自己,听我说,冷静听我说,好吗?”
她以泪眼凝望他,什么也不说。
“乖,别哭了。”他心疼地为她拭泪,捧着她楚楚堪怜的柔弱容颜,“如果你真知道我和向楚天之间的事,一定也清楚向楚天在被我救出时便已气绝,那么这座行云阁、洛阳的你,以及你和他之间的事,我又如何得知?”
她身子一阵轻颤,雪白的容颜更是苍白,吐出的话语几不可闻,“当然,你也不该知道这只耳坠是我的东西……”凝望他眼中熟悉的温柔眸光,她倒抽了一口气,“你……”
“怀你冰雪聪明,空负了才女之名,真是当局者迷呵!”捧着她脸蛋的大映,间向她冷冰冰的一双小手,藉以传递温暖与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