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相信!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她深情承诺着,“让我最后再为你弹一首曲子,就当送别,好吗?”
向边天轻点一下头,让她转过身,却没放开她,依然自身后拥着她,听她轻轻拨弄离别的琴弦,也拨痛了他紧揪着发疼的心弦。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高歌且莫翻新阙,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束风容易别……
酸楚的泪雾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曲玉楼春,她唱得柔肠寸断、凄凄切切,数度哽咽地几乎唱不下去。
乐音初歇,向楚天猛然扳过她的身躯,带着撼人心痛的激情,狂吻住她的唇,那无言宣泄着的,是悲,是苦,是许许许多多难以成言的痛怜与深情!
行云毫不保留,渴切而炽烈的回应着他,仿佛要将满心的悲楚哀威全然倾尽。
“云──云儿,别这样,你这样──我走不开!”他痛苦地响总营,却无力拉开她。
“我要你心底时时刻刻都有我──”她低低柔柔地说着,抛开了矜持,主动吻上他衣衫凌乱、前襟开敞的胸膛,一路往下滑……
向楚天心跳狂乱,薄弱的意志抵挡不住蔓延如狂涛的爱火,然而当两人都意乱情迷的当口,向楚天却及时抓住一丝理智,慌乱的道:“不可以,云儿,我们不能──”
行云看出他在拚命压抑自己,她明白这是他对她的爱与尊重,于是听从的欲离身,他却双臂一缩,将她紧锁在怀中。
“这就够了,只要紧紧抱着你,你的情影就一生一世永远留在我心中了。”
谁也没再开口,静静享受这最后的温情,无声的缠绵已胜过千言万语。
第七章
悠悠晃晃,岁月在望眼欲穿的执著守候中跳过了半载。
行云凭围仰望南方一望无涯的天际,无奈的叹息幽幽选出。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募!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
燎乱春秋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都半年了,这半年中,毫无向楚天的音讯,她只能日日仰望苍苍楚天,遥念看不知身在何方的向楚天。
“楚天哪楚天,当你望着天空中长伴行云的楚天时,可会想起我这个在远方苦苦痴盼,失去楚天的无依行云?”
会吧!他说她已烙在他心间,他会一生一世系念着她的。
犹记他离去前,紧紧拥着她,缠绵而炽热的吻看她,并不断诉说看满腔的深情,承诺看比翼双飞的誓言……
半年……往返不需一月的路程,何以半年了仍不见他的踪影呢?到底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和毕绍裘之间,究竟是怎么个结局呢?盼云及父母频频劝她要想开点,但她不为所动,因为她相信向楚天不会忘了她,他们之间的浓情,别人不懂;凡向楚天说过的每一句承诺,她皆深深印入心间,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向她兑现所有许下过的深情诺言。
这其间,她曾心怀忐忑的为向楚天卜了个卦,所得的结论今她胆战心惊,神思不宁。
山穷水已尽,此去无多路;心系尘世缘,柳暗花又明。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否当局者迷?行云首度迷悯,看不进其中的玄机。
前头的两句,令行云心惊肉跳,这分明显示了向楚天此去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令她心慌意乱,只能以最后一句“柳暗花又明”猛安慰自己,虽然她明白这根本是自欺欺人。
“楚天,求求你,一定要安然回来,别忘了我在等你……”她威然朝着辽阔的湛蓝楚天哨响低语。
她的心思全被向楚天占领了,直到向楚天离去,而她也逐渐调适好自己的心情,才猛然想起自己曾对秋月的承诺,她将此事告禀父亲,希望般年尧能派个人去揽月楼替汪秋月赎身,没想到却晚了一步,据说她已被有钱人家买去。
她心怀歉疚,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秋月如今或许过得十分幸福,期望那个为她赎身的人能真心的疼惜她。
“三姊、三姊!”气喘吁吁的盼云形色匆匆地奔上阁楼,订断了她的凝思。
“怎么回事?”行云看着横冲直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虽然她平时就蹦蹦跳跳,可这回的神色有些匆忙,和以前不大相同。
“有──有个人──”她还在喘。
“慢点,别慌,先喝口茶,坐下来慢慢说。”行云苦笑着倒了杯茶递给她。
“慢不得!”她知道行云等这消息等太久了,“有个人打临安来,说……哎呀,爹要我来知会你一声!”
狂喜瞬间燃起,又迅速逸去,“是不是楚天?”她知道不是,不然盼云不会说“有个人”,而不直喊“向楚天”。
“不是,可他打临安来,说不定──”
“有楚天的消息,或者是楚天托他转达什么?”可能性很高,于是她道:“盼云,你让他进来,我在前头的小亭子见他。”
???
该怎么说呢?第一眼见着这男子时,行云并无陌生的感觉,那张出色绝伦的面容似曾相识,尤其眉宇间那抹熟悉的撼动,在对视良久后的此刻依然冲击着着心扉。
那名男子也正放肆的打量着她,目光一点也不晓得要收敛。
行云微蹙起眉,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她是不排斥他的,甚至有些好感,如果他别表现的这么征傲的话。
“如果阁下不介意,是否该说说来意了?”她可不打算和他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
“是的。”他收回目光,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敞姓楚,楚天磊。”虽然用“敝”这个有礼的词句,他的模样可一点也不谦恭!
“楚──天磊?”她微愕,好熟悉的名字,倏地,模糊的记忆闪过,她惊叫:“你是楚天霜的大哥!”也就是说──他是向楚天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知道?”他扬起眉,虽然眼底没有多少惊讶。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既是向楚天的亲人,她正打算对他和善些,然而下一刻,她便将这个念头全数收回。
“娶你。”
行云震惊地瞪大眼,见鬼似地盯看他平静自若的淡然脸孔。“你是说──娶我?你?”
“没错。”真是该死的冷静!
呆怔了一下,行云淡淡的笑了,“阁下真幽默。”
“不,我是说真的。”
行云回以同样轻缓无波的淡然,“何以如此自信我会嫁你?”
“向楚天。”他挺惜字如金的。
行云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你思之念之的情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点头摇头。”
那是说──向楚天在他手上?山穷水已尽,此去无多路……几个可怕的字句无端跃入脑海,她浑身掠过一阵寒栗。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拚命说服自己,“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要我剁他几根手指给你看,你才会相信吗?”他森冷无情地说。
行云霎时惨白了一张脸,惊俱道:“你……好可怕!”
平静的面孔后,一抹异于寻常的神色闪过他眼底,因为太过迅速,行云来不及探究。
“嫁或不嫁?一句话。”
“你不能伤害楚天!”她又慌又急,方寸已大乱。
“何以不能?”他冷笑着反问。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呀!你这么做,还有人性吗?”她急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植的悲哀,向楚天如今大概也已尝遍了吧?思及此,行云心酸而痛怜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