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舍而温柔地望看他,轻声问:“段大哥,你--会吃过女人的亏吗?”
正在喝水的段飞星乍闻此语,差点将刚入口的茶水如数喷出,他如果没被水呛死,早晚也会被这女人吓死!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纤云。“你的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没有吗?”她以为她的推理很正确,而且正准备用悲天悯人的关怀抚平他的伤口,怎么会不对呢?
生平头一遭,他有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情绪。“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我既没吃过女人的亏,女人也没吃过我的亏。”他苦笑着解释。
“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
“好了,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探究。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到了江西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起自己的事,她又苦恼地蹙起秀眉。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找什么东西?”若是从前,能让她跟着他就已是最大的限度了,他怎可能再去关心她的事!可是如今,他却不忍见她黛眉含优,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帮她寻来她想要的东西。
思及此,他又是一愣。
曾几何时,他也变得这么热心了?他不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吗,怎会为她眼中的轻愁而不舍?莫非他真对她动了心?段飞星呀段飞星,莫非你注定要栽在这女人手中?
纤云轻柔悦耳的嗓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想上千重山去寻找钟灵石。”
“钟灵石?”又是一大惊愕。“韦独狂所拥有的钟灵石?”
“你也知道?”纤云讶异地低喊。
他当然知道。师徒多年,他从未见过他师父真正在意过什么,唯有钟灵石,他珍视如性命,绝不可能割爱的。“纤云,你恐怕得失望了,韦独狂不可能将钟灵石给你。”
“这我知道。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轻易将这样的稀世珍宝送人,可是我必须一试,为了盼云,我别无选择。”
“盼云?”真是奇迹!一个对四周任何事皆漠不关心的人,今天居然这么有求知欲。
“是我最小的妹妹。”提起盼云,她眼中就自然流露出宠爱疼溺的光芒。“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一对相敬如宾的父母,我是大姊,底下还有三个妹妹,落云、行云和盼云。这次离家,就是因为我那个神机妙算的妹妹行云算出盼云有个劫难,若不寻得钟灵石,恐怕……为了保住盼云的小命,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
纤云早在无形之中对段飞星倾注了所有的信任,对他自然也就毫无隐瞒。
段飞星不忍她如此愁苦,冲动地道:“我帮你。”
“你?”纤云愕然回视他。
“如果我说我也正巧要去千重山,你信是不信?”
纤云一愣一愣的。“你也要去千重山?”心底升起的难言喜悦冲刷看她,不是因为他承诺帮她寻找钟灵石,而是他们同路,那么,他们便可多相处一段日子,不会太快分开。“你没骗我?你去千重山做什么?”
“韦独狂是我师父。”他淡淡地回答。
“啊?”她眨了眨眼,“我没听错,你刚才是说韦独狂是你师父?”不敢置信地问。
“千真万确。”韦独狂是他师父有这么难以相信吗?瞧这小女人,两眼睁得大大的,大到他有点担心她眼珠子会掉下来。
“所以,他有可能看在你这个徒弟的份上,将钟灵石送我?”她惊喜地追问。
“或许。”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但纤云已很满足,有他的承诺,她便有勇气去努力。“谢谢你,不管成不成功,我会永远感激你。”
段飞星沉默着没答话。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或许尚未到达千重山,她便已恨他入骨,但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了,他讽刺地想。
“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神情是一贯的淡漠,无动于衷。
“嗯。”靠着身旁的大石,纤云安静的合眼。
凝望着那恬静的睡颜,段飞星再度逸出一声长叹。
莫非你当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他无声的询问。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也许是不习惯,也许是郊外露气重,也许……总之看在段飞星眼中,突然觉得很不忍心,怜情顿生。
他悄悄靠近她,将她移入怀中紧紧接着,将夜风摒除在他怀抱之外,不让纤云感到丝毫寒意。
突来的暖意,让纤云本能的紧紧靠了过去,沉沉地跌进梦乡。
???
隔天一早,当纤云醒来时,只发现身上被着段飞星的袍子,却不见段飞星的人。
她一惊,心急地起身,突然间看不到他的人,竟让她心慌意乱,莫非,自己对他的依赖早已深到超乎她所能想像?
“你醒了?”熟悉的平淡嗓音,将呆立失神的纤云唤了回来。
纤云眨了眨眼,确定眼前不是幻影后,忍不住哭出如释重负的点点泪珠。
“怎么了?”段飞星一头雾水,虽然他已习惯这女孩多愁善感的泪水,但是如此毫无预警的流泪还是让他有些失措。
“我以为你掉下我,不理我了……”她便咽地道出她的恐惧。
这番话听得他心旌震撼,一颗心突然变得好沉重。纤云不加掩饰的依赖,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头上,几乎使他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这种感觉。纵使大敌当前、纵使攸关性命,他也从未有过不知所措的感觉,今天,他却为了一个纤纤弱弱的女孩而感到失措。
“傻纤云,不要这么信任我,我会伤害你。”萧涩的语调,道出了他的愁苦。
“你会吗?”她抬起惹人心疼的楚楚容颜,幽幽怨怨地询问着。
“会,我真的会!再跟着我,我不敢保证你会失去什么东西。”他收回轻抚她脸庞的手,痛楚地闭上眼,反身用力捶向一旁的大石。
纤云惊呼,望着他泛出血丝的右手,万般心疼的用一双小手紧紧握住,那痛心的表情,彷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子虐待自己?我并不怪你呀!就算哪一天你真伤害了我,我相信你绝不是有意的,我永远不会恨你……”纤云心疼的说,夺眶的泪珠滚滚落下。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绣帕,极其心疼又极其温柔的裹住伤口,这举动看在段飞星眼中,怎不矛盾、怎不痛苦?
他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以食指划过纤云湿儒的泪痕,心一阵颤悸。这泪,是为他而流的,除了母亲之外,头一回有女人为他心疼、为他落泪── 痛苦的挣扎一闪而逝,他闭上眼,仰天深吸了口气,抗拒看她的柔情。
“不要浪费太多的感情在我身上,我不值得。”
“我……”她多想告诉他,就算他不值得,她也已深陷其中,为他伤神。为他柔肠寸断。
她凄怨道:“来不及了,我已经──”她情不自禁呀!
段飞星如遭电极,震惊地望看她,挣扎的心备受煎熬。
他何尝好过?只是他要不起她呀!因为他……
今日情势演变成这样是当初他所始料未及的,唯有当机立断,将彼此分开,方能化解眼前这一团乱的情势。
于是他狠下心肠,拒绝望向她柔肠寸断的阵子,冷酷地说:“你是在逼我离开你。”他这是在救她呀!可是,她懂吗?
纤云身子晃了晃,哀凄地望着他,那凄楚的眸光直射人他心口,绞痛了他的心。“你当真这么厌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