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好想问,如果今天与他共有这桩婚姻的人不是她,对他是否有差别?经过了三年的努力,她这个妻子的角色,依然是人人皆能取而代之的吗?为什么都已经如愿守在深爱的男人身边了,她心中还会有酸楚?
结婚第一年,她或许可以告诉自己,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不够让他在乎她,所以,也不特别重视这桩婚姻;第二年,他也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还是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挂怀、不要介意,他一定不是有意的;但是第三年……她要继续自我安慰下去吗?她明明很清楚,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仍会一直轻忽下去,只因他不觉得这个日子有特别的意义,换句话说,他们的婚姻,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其他的日子他可以不在意,但如此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呢?他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晓得是哪一天!如果他对他们的婚姻有一丁点重视,又怎会漠视得如此彻底?就连婆婆都记得,还体贴地避了开来,早早就到雷子翔那儿看她的孙子,让他们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可是他呢?他会记得吗?
“呱呱,你晓得吗?我真的好希望他对我的在乎有我对他的十分之一,只要十分之一就够了!那我将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鸟笼中一饲料,低低地轻语着。
“呱呱”是她替九官鸟取的名字,九官鸟本来就该聒噪才有九官鸟的特色嘛!至于臂弯中的狗狗,长长的细毛老是覆住眼睛,模样看来很呆,所以她就叫它“呆呆”。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对九官鸟的资质绝望,不再教它唐诗宋词了。但每当情绪低落时,她就让它和呆呆当听众,分享她的心情,虽然它永远只会骂她白痴。
“白痴、白痴——”
看吧!又来了。
“别逗了,我笑不出来,我今天情绪糟透了。”任呱呱再怎么摆出滑稽的模样在鸟笼里乱飞乱撞,她就是挤不出一丁点的笑容,“你说得没错,有时,我真觉得自己蠢得几近白痴,仅凭着一份狂恋的心,痴痴地等着他对我日久生情,明知他不可能对我有爱,我就是傻得不晓得要死心。实在是因为,打第一眼在PUB见到他时,我的心就不可自拔了呀!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嫁给他,明知道冒险,却仍赌上那渺茫难测的未知数。我已无法理智地去思考,因为我爱子谦,我收不回对他的感情,我想守在他身边,想争取一个爱他的机会……
“连小宁都说,我不该爱上这么一个冷情的男人,要想赢得他一丝丝的爱意,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感情就是执拗地认定了他,要不,我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后果地嫁给他?呱呱,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和他的结婚纪念日,三年了,努力了三年、付出了三年,我无怨无悔,但换来的,却是他的无动于衷。在他心中,我依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我的悲哀,谁会懂得?“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并不指望他多重视这个日子,奢求他能安排什么庆祝方式,只是不要用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去看待它,就算只是不经意地提一句:‘哎呀!今天是我们结婚满三年的日子’这样就够了,至少他正视了我这三年的付出……呱呱,你说,我能怀抱期望吗?”“白痴!”
这回,她可以肯定,它真的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我知道……”她已经想哭了,但就是不肯轻易死心,也许……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他会记得,他会放在心上。就算连一只鸟都嗤之以鼻,她仍愿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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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夫妻,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轻如风、淡如水。
但是今天的沉默,却格外的教她难受。
他曾不经意问了句:“妈去哪儿了?”
她据实告之,他便没再问下去,也没深想为什么妈妈会选在今天上大哥那儿去,要不,她会回答他,妈妈是善解人意地想留给他们独处的机会。纵然他想不起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要他问,她也会告诉他,就算他早忘得一千二净了也没关系。可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一如往常般的平淡冷然,甚至整晚待在书房,似乎任何一件公务,皆比她来得重要。坐在卧房中,她愈发伤心,面对着一室的空洞冷寂,她不断自问:这就是她的婚姻,这就是她的丈夫吗?他的眼里、心里,可曾有过她?她甚至不敢再奢望他对她有一丁点男女之情,只要曾存在着夫妻之义便成,只要那分感情是针对她丁以澄,是她所拥有的,至少她在他心中仍有一席之地。只是她没想到,她竟连这一点都得不到。他之所以不会有过背叛婚姻的行为,因为那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所忠实的是婚姻,而不是她。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他忠实婚姻,所以即使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仍会如此。换句话说,谁当他的妻子都无所谓,他从不觉得有何不同,卸下了妻子身份,她之于他,是全无意义的!能不悲哀吗?对于一个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她真的觉得好悲哀。
他在乎她的存在吗?此刻,她好想问他,他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在乎她?是不是今天她若离他而去,仍会有人填补她的空缺,对他全无影响?
这样的想法令她心头重重一震,难道她所扮演的,一直是个可替代的角色?
是呵!既然她之于他的意义,除了妻子便再无其他,那么谁来扮演不都一样?他所认定的,只是妻子,并不是丁以澄这个独一无二的角色,不是吗?
浓浓稠稠的悲苦袭上心头,既然她什么也不是,那她何苦撑得这么累、这么心酸、这么苦涩?
荏弱的身躯冷冷一颤,她轻咬着下唇,因突来的想法而绞紧了心,一寸寸撕裂,痛不堪盲。明眸浮起了泪雾,再痛,她都不会退缩,她只想知道,这三年的努力,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意义。若有,她会抱着这分希望,用一生继续努力下去,若无,那么,便足够让她觉醒,就是再努力一辈子,她仍是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她错了吗?她当初根本就不该孤注一撺,投身这桩冷漠而无爱的婚姻中?她真的错了吗?谁能告诉她,她以为只要她有爱便够了,只要能守着他便够了。可是日复一日,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她根本无法忍受一个将她视为无物的丈夫!她错了吗?
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要讨个答案!
硬生生逼回了眼中的泪,她举步走向书房:“子谦,我有话跟你说。”
康子谦头也没抬:“我在忙。”
他的态度一定要这么冷淡吗?她是他的妻子呀!
为什么他就不能分一点点的关注给她?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很重要!”她加重了语气,神态坚定。
挥动的笔顿了一下,他扬眉看着她,表示出淡淡的讶异。
记忆当中,丁以澄从未反驳过他任何一句话,这是她第一次坚持立场。
“好吧!”他丢下笔,正视她,“你想谈什么?”
“我……”冰冷的双唇轻颤着,几乎无法完成任何一句话。她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冲口道,“我想离婚!”康子谦再怎么想,也料不到她要说的竟会是这个,微愕地盯着她雪白的面容好一会儿,他摇摇头:“你神志不清了吗?”好端端的,她说什么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