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只!
小心的收好它,他将全副精神放在开车上,这条路没什么车,也许,他可以在预期的时间前提早回到家,他已经等不及想见到柔情似水的娇妻了。
在见到钗头凤的一刻,她会有什么反应呢?必定是又惊又喜,并且少不了给他一个香吻吧!
思及此,他笑了。
就在欲转往左方时,由同一方向窜出的轿车也迎面而来,而且车速快得完全失控,余沧海一时闪避不及,而对方显然也是一样,谁都没来得及做出应变措施,耳畔便先响起刺耳惊心的碰撞巨响,在感受到窜入骨们的痛楚前,他已早一步将所有的意识交给了无边黑暗……
余沛湘挑起眉,再一次看见她大嫂的视线往挂钟上瞄,叹了口气,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我说大嫂,中原标准时间:十点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看钟了?我们家这个钟都快被你看穿了,你再多看几次,大哥也不会提早回来。”
若潮因她戏谑的语气而娇容微赧,“才不是这样!我只是……心里隐隐有股不安……”看看时间,沧海现在应该是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说穿了,就是想我老哥嘛!”余沛湘笑嘻嘻的调侃。
“不是啦!”若潮害羞的轻叹道。
虽然晚餐时耳畔少了一贯的细语温柔,有点让她食不知味;坐在客厅中也没有坚实的胸怀依偎,感到少许的失落,但是,那股莫名而来的忐忑.绝不是因为这样的原故。
有人说,爱到深人骨血时,浓情相系的彼此,自会达到某种的心灵相通,她和沧海一向是心有灵犀,今晚的浮躁不安……真的只是她多心了吗?
她但愿是!
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神思不宁的若潮差点失声惊呼,余沛湘离电话比较近,便顺手接了起来。
“喂……对,这里是……什么!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匆匆挂上电话,若潮见她惨白的脸色,心已开始往下沉,一阵寒意袭上四肢百骸.“是沧海对不对?他怎么了?”
“他……大嫂,大哥他……”余沛湘颤抖地一开口,豆大的泪珠便滚了下来,“出了车祸,人在医院,情况……不乐观……”
若潮愣愣地傻住。她听到了什么?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她用力地甩着头,想甩开这荒谬的幻听,可是,沛湘哀伤的神情却是那么的真实。
“大嫂……”余沛湘优心如焚地伸手轻碰失神的她,如电殛一般,她猛然一震,驻然地发出一声穿透心骨的狂叫——
匆匆赶到医院时,迎接她的是撑着一缕魂魄不散,坚决等待她的余沧海。
他不甘心!在没见到挚爱的最后一面,道尽最后一句话前,他不甘心就这么含恨而去!
“沧海!”若潮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我们说好要一起走过今生的。”
“别……哭……”他气若游丝,想如以往般为她拭泪,却什么也办不到。“我也没想到……我的一生竟如此短暂……”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还有四、五十年要一起共度……”
他无力地摇头,“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而他,却还有用尽一辈子也道不完的话想对她说……上天是何其残酷呀!
使尽所有的力气,他取出了钗头凤,交到她手中。“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浪漫的惊喜,因为,它又名钗、头、凤!传说中,它拥有无比浓烈的幸福魔咒,能赐与一对有情人……想要的幸运。
“我以为……我们能在钗头凤的守护下,朝朝暮暮,白首不离……谁晓得,给了你寄予钗头凤的深情,却给不了你相约白首的盟约……但是潮潮,我要你记得,不论我人在不在你身边,记住……我的心永远牵念着你……天上人间,永不忘怀!”
“不要!我不要你的天上人间,永不忘怀,人都难以相依了,我还要什么魂梦相依!我只要你实践结婚之初的诺言,你说过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只要我还需要你的一天,你就属于我……才三年而已呀!才给了我三年的欢乐,你就狠心要我以一辈子的痛苦为代价吗?我不准,我绝不放手——”她激动的哭喊,泪水潸潸而落。
“潮,别这样……你这样,我如何放得下……”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过于椎痛心扉的生定死别,铁打的心也会疼啊!
潮潮……,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他是多么的舍不得她!若能,他愿拿来生的一切,换取多与她聚首的一刻,让他有机会诉尽此生的辛酸血泪。
“你知道,我已一无所有……爸爸离开我了……你说,我还有你……就因为我还有你.所以我能勇敢的面对一切,你是我生命的全部,你知不知道!再失去你,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你叫我如何活下去……”她哀哀切切,神魂欲断,“而你,竟还忍心抛下我……”
“潮潮……”他已然游离的神志,因着强烈的系念之心,再一次汇成一股难言的力量支撑着他,“你若敢轻生……我发誓,我会恨你……黄泉路上,绝不与你相依!”
“不——”她摇着头,瞪大惊惧的眼眸。“你不是认真的,不要这么残忍……”
他又何尝不无奈?他又何尝不怨恨命运捉弄?他又何尝愿意承受这多分而悲哀的人生?
‘答应我,别伤害自己……好好过完你的人生……这辈子,能遇上你、能拥有这段最真、最美的人间挚情,我已……不枉此生……滚滚红尘中,唯一眷恋难舍的,是你……这不算长的三年,却是我这一生最美的梦……
“上天不容我奢求太多,我又能奈何?曾经拥有,也就够了!想想彼此共有的日子……潮潮,你会熬得下去的,因为这段属于你我的红尘情梦,会给你足够的力量,支撑着你熬过一切,就像我从未离去……”
“不要!”她骇然大惊。“别抛下我……沧海,你不可以!”
他闭了闭眼,喘息着:“小湘……”
“哥!”余沛湘早已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儿。
“你……”余沛湘见他惨无血色的双唇轻轻扯动,赶忙倾身附耳聆听,捕捉他每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
“大哥,你——”知他表达了什么后,她震惊地望向他。
“这是我……唯一的……遗愿……”
“我懂了。”余沛湘心酸地点头,忍住让她语不成声的啜泣,允诺道:“哥,你放心,我会记在心上的。”
“那就好……”他望向他又痛又怜的爱妻。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他贪渴地想多看她一眼、多捕捉一分她的容颜,只因这一合眼,便成永别,若要再聚,只待来生……不!他还没看够她……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多舍不得她……
“潮……”与她交握的手,隔着钗头凤,他用力握紧了它,凤形发或的棱角深深的刺进掌心,几乎入骨,淌出的鲜血,染满了幽光点点的钗头风,他借由这样的痛楚力持清醒,向天挣来少许时刻。“我想吻你……潮潮……”
最后一回,给他足够的刻骨铭心,在这之后,他将在她的生命中,彻底划下休止符。
若潮不曾多耽搁一秒,旋即印上他的唇,在撕心裂肺的绝望中,狂切地交换着此生最椎心断肠,至死都难忘的缠绵。交织的泪雨中,已分不清跌落他脸庞的水珠,究竟是他的还是她的,迷离中,有如来自遥远国度的声浪,低惚却清晰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