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则带着人去城外与郑峰会合,及时救下汪建业,然后将人带到这里,请大夫给他简单处理了身上的刀伤后,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静坐到天亮。
听到郑峰这话,汪建业那双如老鹰般锐利的眸中带着深深的疑惑,其实他与王宝庆想的一样,觉得张景皓救下自己,是为逼他说出王宝庆是如何在药丸上动手脚致使恒王发病一事。
结果自己被带到这间观道到现在,张景皓竟是连一句质问的话也没问,就这样盘腿闭目坐在榻上,当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咱们何时动身进城?」郑峰问道。
「想必此时各个城门口都有王家的人盯着,咱们没必要与他们硬拼,等中午义父他们揭开药丸真相,咱们再进城也不迟。」
听到他这话,汪建业心里更加惊疑不定,当即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们真的查出王家调换药丸的事了?」
王宝庆防着汪建业,没告诉汪建业自己是如何调换药丸的,但他身边却有个内奸,那人便是最得他信任的何管事。何管事因有把柄在汪建业手中,加上抵挡不住汪建业送上的银子,早暗中将此事透露给他。
汪建业一时口快问出这话,待话出口后,他突然想到王家换药丸的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立即心生警惕,觉得他们主仆俩突然间一唱一和,其实是在诈自己。
郑峰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等中午进了城,你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
瞧他那一脸不屑的神色,汪建业又有些拿不准,转头看向起身走到窗边的张景皓。
「既然你已经知道王家调换药丸的事了,那你昨日为何还特地跑来救我?难道是想亲手杀了我,替你父母报仇不成?」
「救你,只是为了让你在大理寺卿面前说出当年王宝庆为了继续掌控供药之权,指使你谋害我父亲的事。」
闻言,汪建业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张景皓冷眼瞧着他,没有半点动怒,「虽然你供不供出王宝庆,都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你肯开口指证王宝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前提是这个要求是我能够办得到的。」
听到他这话,汪建业顿时止住了笑,冷冷望着他好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信不信由你。」
汪建业冷冷看着面前那张酷似张瑞宗的面容,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
当年他在镖局替人护送货物,若遇到大客商,便暗中与水匪勾结,劫走货物,几年下来,他积攒了一大笔银子,便想找门正经生意来做,因曾多次帮张瑞宗护送药材,与他慢慢成了朋友。
张瑞宗为人仗义宽厚,张家又是杭州最大的药商,于是汪建业便带着银子来找他,随后在他的帮衬下,慢慢在药行立足下来。
张瑞宗经常来他家做客,自个儿唯一的妹子对他渐生好感,他为了抓紧张家这棵大树,便答应让妹子以妾的身分进入张家,可后来因为自己的野心,加上王家送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最终才狠下心对那待自己如亲兄弟的张瑞宗下手。
「好,我答应,而我的要求并不会让你为难,就是到时我汪家被抄,请你放过梧桐巷的那对母女。」
张景皓先怔了怔,才想起此事来,「虽然那孩子是你汪家的血脉,但她还在她娘的肚子时就被你逐了出去,这事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不会为难她们。」
「好。拿笔和纸来。」
郑峰见状,忙转身出去找道长要笔墨。
汪建业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对那只见过几面的小孙女有什么感情或是因为她是汪家的血脉,而是因为那小孙女像极了被自己亲手毒死的妹妹小时候的模样。
当年妹妹违背自己的命令放走何氏母子,他虽非常气愤,但并没有想要杀害她。
让他动杀机的原因是,妹妹不知从哪里看出张瑞宗遇害身亡一事是他所为,竟当面威胁他,说要将此事告诉张老太爷,他这才不得不狠下心将妹妹毒死。
第十六章 揭穿真相惩恶人(1)
太医院内,张天泽和陈紫萁简单用过早饭后,熬了一夜的药粉已变成浓稠的药液。
张天泽负责将仔细筛好的另一半药粉撒入老蜜和药液中,陈紫萁则用木铲不断搅拌,待彻底揽拌均匀后,因着此时天气寒冷,药团很快就冷却下来。
最后便是将药团搓成长条,再切成药剂子,揉搓成一颗颗光亮的药丸。
恒王用过早饭就带着柳诚、王吉还有那王医女一起来到太医院。
此时他端坐在上首,冷眼瞧着那一颗颗光滑透亮的药丸,没想到制作一颗小小的药丸竟需要经过如此繁复的工序,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站在恒王身旁的王医女见药丸制成,仍然一脸镇定,心里反倒期待他们接下来要如何证明药丸不是他们所制。
昨日她悄悄来太医院瞧过,确定张天泽所使用的药材是按照那张玉液丸的药方后,便放心回去了。
所以陈紫萁害怕王家昨夜暗中在药材中动手脚一事实在太多余,因为王家人更担心他们改变药方。
陈紫萁抬头冷冷看了王医女一眼后,随即拿起一颗刚制好的药丸,放入一碗清水中,然后将恒王的一颗被大理寺封存当证据的玉液丸放进另一碗清水中,用筷子轻轻搅拌,片刻功夫后,两颗药丸都化成黑乎乎的药水。
在场众人无不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碗黑药水看,以为其中一碗药水可能会发生什么奇特的变化,结果却见陈紫萁端起两碗药水直接泼在了地上。
正当众人大感疑惑,只见那两滩药水缓缓渗透进青石板的缝隙中,然后便见陈紫萁制作的药水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黑色药渍,而从恒王府查出有问题的那碗药水却在青石板上残留一抹明显的黑色药渣。
还没等陈紫萁开口解释,从昨天便一直待在太医院紧紧盯着张天泽师徒制药的冯伦,便忍不住跳出来道:「药丸融化成药水,本就或多或少会残留药渣,只要两种药丸用的都是相同的药材,有无药渣跟药效没半点关系,你这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确如冯大夫所说,药丸是否残留药渣并不会影响药效,我只是想借此证明,从王爷府上查封的这批药丸,并不是我当初亲手制作献给太医院的。」
「我当大夫这么多年来,见过不少药师制作的药丸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些药渣,可你制的这药丸竟半点也没有,如此一来反而更加令人生疑。」
听他这话,陈紫萁不慌不忙,继续解释道:「其实要做到药丸不留渣并不难,只需多费一道功夫罢了。一般药师在制药丸时,并不会将选好的药材先用小火烘焙后再磨成粉,除此之外,将药粉洒入熬好的药汁里时,一定要选用最细密的筛子过筛,如此便可保证药丸化开后不会留下药渣。这方法是我师傅这几年琢磨出来的,所以冯大夫才没有见过。」
众人原本也与冯伦一样存着质疑,听过她的解释后,特别是太医们,对张天泽的医术更加钦佩。
端坐上首的恒王阴沉着脸色,暗暗握着拳头。
这些日子大理寺在调查时,他这个受害者也没干等着,不过他调查的角度与大理寺相反,他心里压根不认为是药丸导致自己发病,定是有人暗中在别的地方动了手脚,然后栽赃到药丸上头罢了,没想到问题竟然真是出在药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