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站起身,朝正厅走去,刚走到园子时,正好瞧见陈世忠领着张天泽与银皓走出来。
陈紫萁忙向三人见礼,然后开口道:「爹,我刚听兰草说咱们家的灵芝全让虫给蛀了?」
陈世忠心痛地点点头,「我正准备去药棚瞧瞧情况。」
「我也一起去。」陈紫萁越想越觉得这事发生得太巧合了些,这些年没少闹过旱灾,比这严重的也经历过,自家的灵芝都没事,今春的小旱灾根本不严重,怎么一交到李管事手中,就突然全给虫蛀了?这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陈世忠点点头,快步朝外走去,林管家已安排好马车在门外等候,一行人坐着马车朝吴山而去。
陈家的宅院坐落于西湖边上,因为是种植大户,药田遍布杭州各个山区,吴山上的大部分药田都归陈家所有。
吴山坐落杭州西湖东南面,山势绵亘起伏,伸入城区,左连钱塘江,右瞰西湖,为杭州名胜,春秋时为吴西界,山上有城隍庙,故亦称城隍山,登上城隍阁能远眺整个西湖。
只是此时大家各怀心思,根本无心欣赏如此美景。
坐着马车到山脚下,便需要靠脚力上山,陈紫萁虽是姑娘家,但自小跟着父亲往来自家药田,脚力早已练就,银皓是习武之人,这点脚力自然不在话下;张天泽自幼学习医术,上山采药是家常便饭,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唯独陈世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林管家早一步让人备好了竹椅,抬着他上山。
半刻钟左右到达山顶,再走一段小路便到了陈家药田,为了方便照料草药,陈世忠让人在药田旁边修建了一排排房屋供佃农居住,除此之外还在附近搭建了十几个暖棚,用于培育药苗,而这些灵芝都放在其中一个暖棚中。
李管事早一步接到消息,等在药棚外,见他们到来,满脸愧疚迎上前,一边连连向陈世忠告罪,一边将他们领进棚中。
众人只见棚里原本摆放灵芝的木架上,此时只剩十几个空盆。
陈世忠顿时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些灵芝可是他费了不少心血才培养出来的,那盆形状最佳的紫灵芝更是当宝贝一样照料,曾经有个药商来此瞧见,喜爱不已,当场愿意出一万两银子购买,但陈世忠实在舍不得,只好拒绝了。
陈紫萁望着那十几个空盆子,同样心痛不舍,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愧疚的李管事,沉声质问道:「李管事,当初父亲将这些灵芝交给你照顾时,一再叮嘱你要仔细照顾好它们,可如今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它们竟全都被虫给蛀了,你说说你是怎么用心照顾的?哼,若解释不清,那这些损失就由你来赔偿。」
李管事瞧着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姑娘突然发难,不由暗惊于心,但脸上却露出委屈之色,「姑娘,这事怎么能全怪在我头上……这都是天灾引起的。」
陈紫萁原本只是一时激愤才忍不住说了重话,没想到李管事竟如此回答,心里更疑惑。
「萁儿,既是天灾引起,也就怪不得李管事照顾不周。」陈世忠开口说道,随即看向李管事,「就算灵芝长虫了,只要及时用药杀虫,多少能挽救一些,不至于直接将它们通通丢掉吧。」
「这……」李管事瞧众人都盯着自己,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我也曾用药杀过虫,只是发现得太晚,就算喷了药也根本不管用,所以……我才将它们拿出去丢掉了。」
陈紫萁觉得他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奇怪,而且她一直打量着他的神色,瞧着他虽满脸愧疚,一双眼睛却闪烁不定,这让她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于是等他话落,她忙抢在父亲前头,质问道:「是吗?那就请李管事将丢掉的灵芝都拣回来,让我们亲眼瞧瞧是什么虫竟这般厉害,能在几天之内就将十几盆灵芝给全部蛀光。」
闻言,李管事一脸震惊地望着她,瞧着她认真的神色,又低下头,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这……我已经让人找地方埋起来了,这会儿就是挖出来瞧,只怕也瞧不分明。」
「瞧不瞧得分明不用你管,你只须让人将丢掉的灵芝全部找回来就是。」陈紫萁冷眼望着他,沉声道。
陈世忠原是想出声阻止,但见女儿一脸坚持,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道:「照姑娘的话去做。」
见老爷也发话了,李管事不敢再有半点迟疑,亲自带了几个人去挖丢掉的灵芝。
张天泽与银皓淡淡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到一块去了,只怕这李管事有鬼。
第六章 决意联手对汪家(2)
大半晌后,李管事背着一篓带着污泥、被虫蛀空的灵芝回来,倒在地上。
陈世忠红着眼眶蹲下身,心疼地拿起一朵灵芝仔细查看。
陈紫萁瞧了一眼,又心痛又气愤,这里面有好几盆是父亲珍藏了十几年的灵芝,突然就这样给白白糟蹋了。
眼角余光瞥见李管事紧张地盯着父亲,似是害怕被看出什么,她心里的疑惑更甚,仔细瞧了瞧那一堆灵芝后,目光一沉,当即加重了语气质问,「这些灵芝瞧着的确是被虫蛀了没错,但是我怎么瞧着数量不对,可否劳烦李管事将这些灵芝一朵朵摆出来,让我仔细数数。」
李管事原本就一直紧绷着心弦,听到陈紫萁这话,宛如被当头劈下一道惊雷,惊得他的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陈世忠忙阻止道:「萁儿,事已至此,你也别再为难李管事了。」
陈紫萁淡然道:「爹,这些灵芝可不是一般药材,自然要查个清清楚楚。」
陈世忠听女儿这话似乎另有所指,于是不再阻止,也不等李管事动手,自个儿便将灵芝一朵朵摆出来,一旁的下人见状忙上前帮忙。
见此,李管事已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满头大汗惊慌地站在原地看着。
陈紫萁冷眼瞧着李管事那不安的神情,继续质问,「你确定所有灵芝都在这里?」
「是……全部都在这里……」李管事此时连抬头看一眼陈紫萁的勇气都没有了,垂着头,抹着汗连连点头。
「不对,似乎少了那盆形状最好的紫灵芝。」陈世忠拿起地上的灵芝一朵朵仔细辨认。
李管事闻言终于撑不住,双腿一软直直跪下,不住朝陈世忠连连磕头道:「老爷……小的该死,不该起贪念,见那紫灵芝虽被虫蛀了,却认为它的功效还在,所以……就私自拿回去烫汤喝了……」
他话还没说完,陈世忠又发现少了十几朵赤灵,这下李管事再说不出话来。
「李管事,既然你说将灵芝拿回去烫汤了,总不可能一下子全煲了吧?再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去将剩下的灵芝拿来我瞧瞧。」陈紫萁似幽魂般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只烫过一次,剩下的……我拿去外面的药铺卖了。」李管事实在撑不住了,整个身子伏在了地上。
陈紫萁见他仍继续扯谎,冷哼道:「是吗?那你立即派人去将买你灵芝的药铺掌柜叫来,若你真是将生虫的灵芝卖给他,我不会再追究你,可如果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李管事下意识抬头望着陈紫萁,瞧着她眼中的冷意,心一点点下沉,「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世忠听到这里,已大概明白女儿的用意了,红着眼睛沉声喝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