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初恋凶萌(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7 页

 

  「一起收拾比较快啦,早早收拾好早早歇下。」她朝魏娘子笑着眨眨眼,两手没停,把一桌的碗碟筷子收进木盆子里,打算等会儿集中洗涤。

  魏娘子最终摇头笑了。「今日大喜,结果新娘子留下来洗碗,新郎官则一如往常,忙着备草料喂驴喂马,元元与雍爷这一对,可真妙。」

  闻言,安志媛瞥向在不远处忙碌的那道高大身影,彷佛心有灵犀,他在此际亦侧目看来,目光相接,他竟突然静止不动,安志媛心脏蓦地一悸,耳朵热烫起来,终于生出新娘子该有的忐忑和害羞。

  她赶紧垂下脸,嘴角却忍不住直往上翘。



  魏娘子似也瞧出端倪,抿唇笑道:「我瞧,元元还是快些准备去,你一直干活儿,雍爷自然只能跟着找活儿来干。」接着压低声音问:「元元可知……嗯,可知『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安志媛轻挠发烫的耳朵,略腼腆地颔首。「理论上都知道,但实际作战经验嘛……没有。」

  干笑两声,这时候被问起,她的忐忑不安瞬间升级。

  用词虽怪,到底是听出「实际作战经验」所指何意,魏娘子的脸蛋比新娘子还红,轻拍了她一下,哭笑不得似。「元元是大姑娘家,哪来什么……什么实际经验?没有才是正常啊。」

  安志媛原想提一下自己对「婚前性行为」和「女子贞操」的看法,但想想还是算了,要是把她家温柔贞静的魏娘子吓惨,那可不好。

  才想傻笑跳过这个话题,魏小禾忽地从屋里冲出来,神情惊慌。「娘、元元姊,快进来瞅瞅,爷爷……爷爷不太对劲儿啊!」



  少年这一嚷,在前院收拾、忙干活儿的三个大人全往屋里跑。

  魏小禾很快地说明事情经过——

  「爷爷原本看村里几位大叔划酒拳看得颇开心,后来同咱说他有些胭,想睡,小爷我就扶他进屋,之后爷爷说他要洗脚,咱便去灶房提了壶热水过来,在盆子里兑好水让老人家洗脚,然后爷爷都躺平下来,又跟咱说他要喝热茶,咱又进灶房一次,弄了热茶回他房里,就见爷爷不断嚷语,唤都唤不醒,如同前些时候元元姊遇劫未归那样,像又发病了……」

  今日正式上门的孙女婿在老人家房里燃起数根烛火,一下子将昏暗驱逐。

  安志媛扑到榻边探看,老人干瘪的嘴唇一直嚅着,声音断断续续逸出,听不明白他说些什么,紧闭双目的模样像陷入深梦中,然而梦能醒,他却唤不醒。

  「爷爷这两日格外精神,今早为家里喜事换上成套新衣时还跟小爷我显摆,咱以为爷爷真没事了,毕竟元元姊都回来了,还要成亲请吃喜酒,咱以为都没事了呀……」魏小禾说着说着不禁扁嘴。

  魏娘子红了眼眶,倾身摸摸安老爹的额头,道:「有些烫手,得想法子先压压,之前大夫开的药还有几帖未服,我去熬药,灌都得灌进肚里。」

  安志媛倏地起身,嘴里喃喃。「对,不能烧不退,要设法降温,要煎药让爷爷服下,那、那我找大夫去,我现在就把大夫找回来!」替老人家瞧病的大夫就住邻村,今日也有来吃喜酒。

  她说着就要往外冲,新婚夫婿一臂将她拦下。

  雍天牧沉静道:「我去找大夫,你待着。」

  猪徨的眼神定了定,她轻应一声,才想说什么,卧榻唾语的老人陡地掀开眼皮,紧声叫唤——

  「元元!」

  安志媛立时挨近。「我在呢,爷爷,我在这儿呢。」

  安老爹瞠开的双目紧紧望着出现在榻边的每张脸孔,他看得那样认真,于是记起了,他识得他们每一个。

  都是可怜人,能遇在一块儿,却又那样有福。

  他的家人们。

  然后他的目光锁在那个今日才进门的乖孙女婿身上,朝他伸手。

  雍天牧抿唇无语,顿了会儿便把自个儿的一只硬腕递进老人家的掌心里。

  「你是最最可怜的,却也是最有福的。」安老爹咧嘴笑得模糊,跟着把那只有力的手腕交到安志媛手里,咧嘴又笑。「要护着她,要待她好,我家元元啊……」

  「会的。」雍天牧静静承诺,正因为平静,更显诺言之郑重。

  安老爹缓缓眨眼,笑也缓缓。

  「爷爷……」魏小禾边唤边掉泪。「小爷我把热茶端来了,您起来喝茶啊……」

  安老爹拍拍少年挨得近近的脑袋瓜,道:「好孩子,要看顾好你阿娘,你很好很好,爷爷没白宠你……」

  「您哪儿宠小爷我啦?明明是我宠您多些!」少年「哇——」地放声大哭。

  一旁的魏娘子已然泣不成声。

  安老爹仍是憨憨地笑,最后目光落回安志媛脸上。

  「爷爷……」她一手与雍天牧交握,另一手抚着老人的脸。「爷爷想说什么,我听着。」

  安老爹徐慢地眨眨眼又眨眨眼,彷佛一下子看不清她,但那神态平静无丝毫惊惶,仅听他呢喃般道——

  「元元啊……莫怕……莫怕……既来之,则安之……心之所在,即是故乡……」

  安志媛先是顿了顿,下一瞬也跟少年一样,「哇——」地一响放声大哭。

  第十四章 秘密尽倾诉(1)

  清醒也就那短短一刻,彷佛耗尽精神气力,牵挂一了,便不再需要那回光返照的意志。

  当晚,大夫尚未返回家中就被策马赶来的新郎官追上,快马带回小溪村。

  该熬的药熬好,该灌的药一匙匙喂进老人家喉中,守了一整夜,大夫在清晨时分将灸在老人身上的银针全数拔撤,已然尽力了,只能劝家属们节哀。

  老人家走时非常安详,许是大夫的银针起了效用,他不再唾语不断,眼皮底下的眸珠亦未再颤颤滚动,确实像睡着了,如以往那般,好眠不醒就要招来谁往他脸上画大花脸似。结果竹篱笆家屋前一天才办喜事,隔天便挂上白灯笼。

  小溪村村民与邻村的故交好友们得知此变故,好些人怕是前一天的喜酒喝得太多,都还没能完全酒醒。

  喜事紧接着丧事,虽说唏嘘,但不少贺客当日亲眼所见,家里办喜事的安老爹是如何开怀健谈,好像全村的人与老朋友们全与他说到话,笑成一团儿。

  说到底,老人家这是心愿达成了呢,替宝贝孙女招了乖孙婿,请大伙儿吃喜酒,还见了所有想见的亲朋好友。

  安老爹的丧事,村里人多有相帮,按习俗过头七,看好第十日是安葬吉日,在邻里故交的相送下,棺木上了老驴板车,一路慢行拉上半山腰的安氏墓地,安葬在妻小的坟莹边。

  同一日,另一方新墓碑竖立在其中一小座坟前,碑上清楚刻着——

  安氏女元元之墓。

  当初真正的安元元离世时,村民们对安家的葬礼亦多有帮忙,但那时安老爹疯得实在厉害,负责刻墓碑的村民遂不敢将姑娘家的全名刻上,所以原本的碑上仅有「安氏女」三字,没有名字。

  这次是安志媛作主,把安家姑娘的墓碑正了名,而今再无顾虑,但愿老人家去到另一个所在,同样有乖孙女儿相伴,能一家子团聚,再续前缘。

  一切安然底定后,安志媛觉得浑身力气彷佛被抽光似,很累,身体累,心亦疲乏。她连着好些天提不起劲儿,脑袋瓜一沾枕就昏睡过去,没几刻真正清醒。

  茶棚的生意一直未能重新开张,她也无心管,然后某一日她徐徐张开眸子,是清晨时分,淡蓝色的光束穿透窗纸,驱走房中幽暗,她觉得暖暖的,暖意从心头流向四肢百骸,是真正暖透身心。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