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顺着状元、探花的视线移去,看见肌肤嫩玉生香,容颜绝丽的晓夏时,顿实都惊呆了!这是哪家的贵女,怎生得如此明媚娇妍?
站在人群中,白晓春听见百姓的惊呼声,揉皱了手中的帕子。
谁能想得到,一穷二白的梁家兄弟竟有今日风光,而站在酒楼窗边的白晓夏……凭什么!
深吸气,隐下狰狞目光,真的是报应吗?
爹娘还不出百两银子,让晓秋代替自己进郑家,她本想以美色魅惑枕边男人,借此取代正妻,没想被打得剩下一口气,从此再不敢翻风引浪;晓瑞死后,娘得了失心疯,成日又哭又笑、呆呆傻傻,爹抱着剩下的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算着花,舍不得给娘请大夫。
报应?大伯、大伯母在向他家讨公道?
再次深吸气,不对,不是这样的,他们没出息不代表报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瞧,徐华明一次两次考不上举子,可她逼着他放弃念书,当县太爷的幕僚,极力讨好巴结,如今县太爷高升,不也把他们夫妻带离那荒凉地,来到繁华京城?才没什么报应,是他们自己把日子给过坏了。
「晓春,我们回去吧。」徐华明小心翼翼说。
他也看见白晓夏了,谁想得到褪下一身肥膘,她竟是美貌无双、娇艳欲滴,而晓春……短短几年她成了刻薄村妇,瘦得高凸的顋骨,让她的眼睛变得精明凌厉,蜡黄的脸色、粗糙的皮肤,一开口就像刀子剜骨,让人无处可躲。
「怎么?看不下去?是不是刺了你的眼?当初信誓旦旦说会考取功名,给我争个诰命,结果呢?啥都不是!看看人家姓梁的,当初你风光的时候,他们连学堂都没上过呢,没出息的废物,梁家祖坟冒青烟,徐家祖坟这冒的是啥?」
她越骂越难听,徐华明几乎把头给缩进胸口里。
「小娘子。」
肩膀被人轻拍,她转头朝后看,见到一个圆润白皙的中年男子,他笑得眼弯眉弯。「有事吗?大叔。」
秦润笑容微敛。大叔?你才大叔、你全家都是大叔!
但他表面看不出不豫神色,笑容持续扩大。「你认得今科状元、探花?」
「是啊,我们是同乡,我看着他们长大的。」
「可以说说他们家里的状况吗?」
他让说她就说啊?白晓春斜眼相望、似笑非笑,秦润从怀里拿出五两银锭,白晓春想也不想伸手就夺。
咻地,秦润飞快把银锭收回来,笑道:「先说说。」
小气!白晓春在心里想,却还是说了。「他们爹爹是个教书匠,爹娘很早就死了,留下三兄弟和一个妹妹,老大去当兵却死在战场上,两兄弟争气,一路从府试院试考上来,平日也不觉得他们有啥出彩,没想竟考上状元、探花,大家都在私底下传,他家祖坟风水好,这两年梁家祖坟旁边迁来不少新坟。」
她绝口不提晓夏,好像一提,晓夏就能沾上梁家的光,她见不得晓夏好。
听她拉拉杂杂说些没用的,秦润不耐问:「他们家里都没人了?叔伯长辈都没有吗?」
「他们是外来户,应该是没啦。如果有,他们爹娘死的时候,几个小的嗷嗷待哺,怎没见人来帮衬?现在家里就两兄弟和一个小妹妹。」
秦润一听心安了,自从知道皇上心疑主子,派唐绍和到扬州查税后,主子脾气坏透了,扬州是主子的钱袋,万一没弄好,事情就大了。
这些年七皇子在军中混得风水生水起,很受爱戴,主子能不紧张?
尤其这些年亲信一个个被拔除,连皇后娘家、太子妃娘家都落了难,眼见七皇子在皇上跟前越来越说得上话,太子能不心烦?
旁的他帮不了忙,但想方设法让太子开心,是他最大本事。太子眼光高,好不容易有两个看得上的,没想他们竟双双考上一甲进士,太气人。
不过……没权没势没背景?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谨慎安排,定不会有事的。
秦润把银锭递给白晓春,笑问:「小娘子想不想再拿多一点?」
「怎么拿?」
秦润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白晓春一听,脸色微凝,但片刻后勾起一丝笑意。
对啊,这才叫做天道轮回,风水轮流转嘛,总不能好事全教他家得了吧。
徐华明吓坏,他没想到妻子连掳人绑票的事都敢做!
确实,在京城丢掉两个少年真不算个事儿,可那是新科进士啊,好坏是个官,人丢掉,官府哪能不查,他一路拉着晓春试图劝说,没想到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从来在白晓春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徐华明见她苦劝不听,也不知道哪来的恶胆,竟大喊,「你这个败家娘儿们,自从娶你进门,徐家就没得一天好日子,我考不上乡试、娘被你气死、妹妹被你拿去换银子,现在你还想害死我?算了,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就休了你。」
咦?胆子肥了?竟敢这样跟她说话?
白晓春冷笑,把他往墙上一推,「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回去,立刻把休书给我写上!」
她又推又打,打得徐华明没有招架之力、节节败退,眼看路人纷纷围拢看好戏,他受不了这等难堪,掩着脸低头跑掉。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白晓春哇拉哇拉骂个不停。「活生生一个斋种、废物,没出息的男人,嫁给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楣……」
她恨恨骂过一通后,看着围观路人,呸地一声,恨恨扭头就走。
她走到秦润指的地方,看见游街结束的进士们聚在那里说话,人人脸上春风得意,也不知道这股春风什么时候才能台到徐华明脸上。
嫌弃地又呸了声,她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见陌轩、陌新,一笑之后,她换上焦虑表情,朝他们跑去。
「陌新、陌轩,快来!欣瑶被车撞了!」
「你说什么?」
「方才她们在知味轩楼上看你们游街,你们过去后,她们就打算回家了,没想一离开知味轩,竟然冲出一辆马车,那声……撞得可严重了,我看见欣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晓夏吓得六神无主,让我赶快过来喊你们,快!跟我来。」
他们知道白家两房不和,但知味轩看游街的事白晓春没说错,心想毕竟是亲戚,碰到这么大的事,晓夏向她求救理所当然,因此他们想也不想,就跟着白晓春离开。
谁知刚进巷口,两棒子挥下,兄弟俩就昏了过去。
左等右等,等不到陌轩兄弟回来,晓夏突地联想起那个中年男子。不至于吧,他们再不是默默无闻的乡下小子,他们是今科状元、探花,谁敢轻易动他们?会不会只是有事耽搁了?
她安慰自己,两兄弟已经长大,懂得保护自己了,她别再像只老母鸡,时时挡在前面,他们将要拥有自己的生活,她老是神经兮兮,会带给人压力的。
只是,从知味轩订回来的席面在桌上渐渐冷掉……姑嫂俩越等越心焦。
「会不会被人给榜下抓婿了?」欣瑶也有点慌,但今天是好日子,她不该胡思乱想。
「陌轩、陌新还小呢,想抓也得先问问我这嫂嫂的意思吧。」她试着说笑、驱逐心底不安。「我想应该是唐大人留他们说话,这段日子你们受唐大人和唐夫人的照顾很多,我该备礼上门道谢。」
欣瑶道:「别的礼物不需要,只要嫂子给唐夫人亲自做套衣服就行,唐夫人很喜欢『白晓夏』的衣服,可惜手不够快,每个月都没抢到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