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宝寐尴尬地乾笑。「做人当然不要太迷信,都二十一世纪了嘛,你不信,我也能理解。但是天地乾坤自有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有些时候、有些状况确实不是科学能解释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神情平静。
「呃,原则上这样说也是可以啦,但凡事总有例外?」她眨眨眼。
「宝小姐,我想我们谈完了。」白挚站了起来,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无论是白婈被附身,抑或白晋冬的下落,都不该成为这个女人装神弄鬼的藉口和理由。
宝寐急了,也跟着站起来。「等等,冬冬的爸爸在哪里?你可以让我跟他联络上吗?我只要帮冬冬找到他父亲,其他的事不会麻烦到你的。」
「他死了。」
她呆住,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挚反倒停下了脚步,目光露出一抹深究。「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冬冬的魂魄虽然已经很稀薄脆弱了,但他面相中并无丧父之象,」她弯弯黛眉难得地蹙起。「你应该和冬冬的父亲也没有血缘关系,否则我仅仅用『圆光术』就能通过你找到他。」
白挚神色终于严肃了一分,又坐了回去,目光如炬。「宝小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能够取信于他,就算只有那么一咪咪,宝寐也着实松了口气,「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今天遇见冬冬,就表示我和他有了因缘,没有了结这个因果,我也于心不忍。」
况且,还有白姓美男子作为附赠的大礼包嘿嘿嘿。
「你说,冬冬的魂魄?」白挚心绪向来淡然清冷,但在说到此处,也不禁有些错愕和怆然。「这孩子也不在了?」
「是。」她轻轻地道。「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他一直在街口等他把拔回去接他。」
白挚俊美清隽的脸庞沉郁冰冷了一瞬,隐含怒气。「他父亲一贯的不负责不着调,白晋冬投错这个胎了。」
……果然是绝世美男子,连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
宝寐花痴了一霎,又赶紧拉回主题,「现在重要的是,在找回冬冬的父亲之前,你还是应该先把冬冬从街口带回家吧,他魂体已经很淡了,在街头也曾经被其他的鬼欺负过,唯一庆幸的是不曾遇见会噬魂的恶鬼,否则他早撑不到现在了。」
「好,」他二话不说应允,忽又想起。「孩子接回来后呢?」
「先完成他的心愿,然后奏请城隍,给这孩子一张新的身分帖去地府报到,再投胎也能挑个好人家。」
「……」
宝寐感觉到异状。「你该不会又以为我糊弄你吧?」
「有一点。」白挚深邃的凤眸直视着她,态度非常直白。
「好吧,今天反正已经这样了,」她一摊手,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走、近、玄、学!」
白挚再度有种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他也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位宝小姐最好也先祈祷一下,她当真不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否则……
他修长漂亮的指尖随意地掸去袖口细微不起眼的褶皱,低眸掩住一丝冷芒。
第4章(1)
宾利休旅车来到了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的街头,城市的灯火通明却照不亮那个晦暗郁郁的角落。
「到了,我们下车吧。」她轻声道。
贺简和A组保镖组长同时请示地望向白挚,眼含忧色——先生?
他知道下属担心这个奇怪的女子对自己不利,一上车就动用押送犯人的座位方式,巧妙地将她看管起来,并且和他隔出了最安全的距离。
白挚一向配合下属们的专业和忠诚,虽说他隐隐感觉得出这位谜团浓重的宝小姐对自己没有一丝威胁性,但依然由着他们部署。
但现在,也该到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没事。」他示意。
A组保镖组长这才和另一名剽悍精壮的手下先行下车,打开了车门请先生下车,然后是被他们从头到尾盯视不放的宝寐。
从来就是费尽心思遮蔽自己天生媚骨的宝寐,今日才发现原来她的魅媚也有踢到铁板,被男人无视的一天。
……这位白先生的下属都跟他一样清心寡欲、眼神不好吗?
「我明明还是个魔鬼身材天使面孔的美娇娥啊……」她咕哝着下车。
「……」素来「耳聪目明」的白挚又有揉眉心的冲动了。
保镖们依然训练有素地站定拉开了警戒线,要护住不让先生露面,但她瞄了他们一眼,忽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刚刚就布下结界了。」
保镖们浓眉动了动,显是怀疑。
可是白挚却发现行经这个街口的路人都目不斜视地自然而然闪过他们,那神态就像他们这一群人是隐形……不,是街口的路牌似的。
「其实结界还能布大一点,但是动静太大的话,这儿的五营将军还得打报告呈报上头,祂们平常已经够忙了,我不大忍心再增加祂们的业务量,」她眯眯笑,又叹了口气。「而且行政文书什么的最罗嗦了。」
贺简和保镖们一脸——宝小姐你是在搞笑吗?猜我们信不信?
白挚看了她一眼,眸光里也不知该是提醒还是无奈之色。「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喔,对。」她感激地对着他妩媚一笑,得到的又是陌上如玉公子冰清玉洁的云淡风轻——也就是没表情——嗐!
宝寐内心疯狂一阵OS如草泥马般疾奔而过,但今晚搞定正事还是比扑倒美男子重要的,她纤纤玉手朝某个街口这头的定点轻轻一划了个圈儿。
圆头圆脑可爱的小男孩凭空出现,当然手上依然紧紧抱着那颗球。
——吓?!
——哇靠!
——妈呀?!
——渥的老天鹅啊!
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保镖们瞠目结舌,商界菁英特助贺简则是呆若木鸡……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眨巴了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神色略微复杂的堂伯父——白挚。
「堂伯父!」小冬冬开心地叫了一声,满眼孺慕景仰。
他一年也见不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堂伯父两面,就算见到了也是远远敬畏仰望的份,但是已经茫茫然在外头流落很久的小冬冬,好不容易见到了亲人时,一瞬间忘了这堂伯父可是家族里人人畏惧的王。
白挚低头看着这个只到他膝盖高一点点的小胖墩,身形还是那么圆嘟嘟的,却像是投影出来的人,他目光破天荒地温柔了一丝。
「嗯。」他伸出大手就要摸摸小冬冬的脑袋。
宝寐本来要提醒他,人鬼殊途,空间不同,他是碰不到小胖墩的……可没想到那骨节匀称的漂亮大手稳稳地搭在了小冬冬的脑袋瓜上,有些笨拙地揉了揉。
「咦?」她惊异奇道。
而且白挚摸过头之后,小胖墩的形体居然霎时凝实饱满了许多,小小的脸蛋也透出久违的红润之色。
——他究竟是谁?
「堂伯父,把拔什么时候要来接冬冬回家呀?冬冬很想家。」小胖墩抱紧了球,稚嫩天真地仰头问。
贺简和保镖们已经眼角泛红地别开了眼,不忍心和满满期盼的稚儿目光相对。
白挚单膝半蹲下来,深邃清眸温和地凝视着小胖墩。「冬冬先跟堂伯父回家,堂伯父叫你爸爸回来。」
小胖墩圆圆眼里充满信任。「嗯嗯,把拔最怕堂伯父了,把拔听堂伯父的话,冬冬也听堂伯父的话。」
宝寐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对比小胖墩一开始对她的防备,这也差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