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寿王果然带着礼物来拜访,一盏茶后,姜宜逍去花厅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按她想好的台词问候。
她盈盈一笑,「寿王叔别来无恙?不知寿王叔离开乃蛮之后又去了哪些地方游历,增长了哪些见闻?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外游历天下,有助学习理解书上的知识,寿王叔可否分享路上的所见所闻?」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她可是琢磨了许久,怎么样让对方不问她问题,并让对方一直讲话,如此她就不会出错了,也不会扯到两人之前见面时的情况。
寿王看着她的笑脸有些错愕,三息过后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哦,我、我也没去哪里,就在望月国随便兜一圈便回来了。」
姜宜逍笑了笑,「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茶,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寿王匆匆喝完一盏茶,便不断对萧睥天使眼色,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像屁股有火烧似的站起来说道:「小九,咱们到书房聊一聊,有些男人跟男人才能聊的事,不好污了侄媳的耳。」
萧睥天失笑道:「五叔何出此言?怕要叫人误会了,误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寿王却很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抽走萧睥天手中的杯盏,推拥着说道:「有件大理寺的案件要问你,是个冤狱!天大的冤狱!现在非谈不可,不然就来不及了,会死人的!」
寿王都说是谈公事了,姜宜逍自然不便跟去。
寿王对习王府熟门熟路,当初这座王府是他监看的,一砖一瓦他都要过目,每个地方他都了若指掌,他急切的把萧睥天拽进来峰阁的书房里,砰地一声火速关门,还落了锁。
保密工作做严实了,他这才转身看着萧睥天,严肃说道:「小九你听好,她不是皇甫漾宝,刚刚坐在花厅里的那个人,那个习王妃,不是皇甫漾宝!」
萧睥天笑了笑,「五叔还没酒醒?要不要命人给您沏壶醒酒茶?」
寿王急道:「我在乃蛮见过皇甫漾宝,说实话,皇甫漾宝比刚刚那个姑娘漂亮一百倍,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天仙尤物,一张脸野得很,浑身气焰跋扈,绝对不是这小家碧玉的模样!」
萧睥天皱眉,「恕侄儿难以相信五叔所言。」
寿王急到跳脚,不停的挥舞双手,「你找人画张像送去乃蛮皇宫问问便知,你信我!她当真不是皇甫漾宝!你被骗了!」
萧睥天笑了,但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那么随行的陪嫁和嫡公主规制的嫁妆又是怎么回事?」
寿王蹙眉,「我也糊涂了呀,所以要查!要好好查一查!」
「不必查了!」他可没那耐心,「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寿王急忙拽住他,「哎哟要命!你这小子是动真情了吧?你脑子坏了?你问她,她会乖乖承认吗?若是会,她做什么还要蒙骗你?依我看,她和整个陪嫁都有问题!」
萧睥天难以置信,若不是说话的人是寿王,他已经夺了造谣者的性命。
不可能!乃蛮国会如此大胆,送个假公主给他?
若她是冒牌货,又怎么可能骗过他?她又怎么有胆子骗他?还呈上什么六年国教让他去面圣?她就不怕欺君之罪?
见他眼里满是狂风暴雨,寿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是有可能的,你对那姑娘动了真情,所以她才骗得过你,别自责懊恼了,你不是变笨了,你只是用情太深了……唉,我懂,叔父我当年也是如此,对一个女子动了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何苦来哉哟,都怪我太痴情了,痴情种注定要受伤,痴情反被无情误,再回首,那人……」
「五叔!」萧睥天手一挥,现在他没心情听老人家当年的风花雪月,他沉声道:「五叔不要插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自会查明!」
寿王怀疑的看着萧睥天,「查明?你挺得住吗?还是我来帮你查,你好好去疗伤,我知道情伤最是难癒,需要时间,时间就是良药,我是过来人我很清楚,你去舔舐伤口吧……」
「五叔!」萧睥天烦燥吼道:「我没有受伤,何来舔舐伤口?」
寿王啧啧啧了三声,「你就继续嘴硬好了,你呀,跟你父皇一模一样,都爱嘴硬逞强,当年我们还在关中时,你母后有回被你父皇气到离家出走,你父皇急得团团转还装没事,当时他可是足足两天食不下咽,吞饭像吞石子似的,直到你母后回来他才整个人放松……」
萧睥天眼底泛起了凌厉的冷色,「五叔!」
寿王撇唇,「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都这么大了,自个儿会看着办,不过你要知道,法外有情,律法不外乎人情,要是情有可原,你喜欢人家,也是可以徇私的,把人收起来做妾便是,没必要赶尽杀绝,弄得自己心里难受……」
萧睥天面色极冷,「五叔,您能再去云游吗?」他五叔肯定学过怎么说不中听的话,句句刺耳。
寿王蹙眉,「何必这样?咱们叔侄一场,我才刚回来两天你就要赶我走?好歹你小时候我也帮你把屎把尿过……」
萧睥天眸光一片冷冽阴鹫,「我没有那种时候!」
寿王哈的一声,「笑话,你以为你生出来就这么大一个呀?你出生就是习王呀?出生就这么高大冷峻?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小老九,摔倒了,磕破了膝盖也愣是咬牙不吭一声的小老九!」
「五叔——」萧睥天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到底了。
寿王这才说道:「我答应你就是,在你查明处置之前,我不会说出去。」
第十二章 身分被揭穿(1)
这两天萧睥天格外安静,姜宜逍回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静下来的?好像寿王来过之后他就变安静了,不仅在用膳时不发一语,只专注在吃饭上头,在床上也不再碰她了。
一个夜夜都要索欢的人突然冷了下来,任谁都会起疑。
难道他这么快就对她厌倦了,腻了?
「父皇说,想要你亲自去宫里说说开办学堂的章程,你觉得呢?若你不想,不必勉强。」
他这是假传圣旨,皇帝根本没说过这种话,他只是在试探她。
这几日他都很沉默,难得他开口跟她说话,姜宜逍运忙说道:「没问题!要我什么时候去都行。」
萧睥天看了她一眼,他眸色很深,里头像有个不见底的深渊。
若她是冒牌货,那她这份自信从容又是从何而来?大方答应去见皇帝毫不怯场?
他已将她的画像交给邵飞,让邵飞亲自去一趟乃蛮,是真是假,等邵飞回来便知分晓,若她胆敢骗他,他绝不会罢休。
姜宜逍以为他肯开口就是没事了,便没有把他这几日的反常放在心上。
可能是她多心了,他公务繁忙,碰到瓶颈,累了不想开口也是有的,她是来自现代的独立女性,不可有疑夫症,不可黏人,老想着要他来陪着她,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写教材就是很好的事,她要忙碌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傍晚下起了淅沥小雨,两人刚用过晚膳宫里就来人了,是淑妃身边的宫人,说是淑妃染了风寒想见萧睥天,要他自己一个人进宫一趟。
「我去去就回。」
萧睥天去宫里了,姜宜逍有点儿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莫名的倦怠感,话本翻页后停了好久却没兴致看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患得患失的情绪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