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睥天怎么会不知道程寅海在急什么,他的眸子更深了些,开了金口说道:「让她过来。」
程寅海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连忙出去让禾枫回话,还拼命眨眼睛暗示禾枫,嘴型在说让王妃打扮的漂亮点。
禾枫连忙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多谢大总管提点!」
程寅海若无其事的回到书房,他清了清喉咙,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前,微胖的身子站的笔直。
萧睥天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要笑不笑地睇着程寅海,「程寅海,你应该知道本王对漂亮的女人没兴趣,尤其是特意装扮后的女人。」
程寅海面色肃然,垂眸道:「老奴服侍殿下多年,自然明白。」
萧睥天理了理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挑眉道:「既然明白,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让王妃打扮?」
不等程寅海回答,站在程寅海旁边的十雨便手掩嘴小声地道:「大总管呀,咱们王爷不只对漂亮的女人没兴趣,对不漂亮的女人也没兴趣,总归一句话,对所有的女人都没兴趣,所以您老也别白费功夫了。」
萧睥天冷笑,「本王对话虏倒是很有兴趣,那日听到本王要把小丹子割喉放血吧?十雨,你是不是很羡慕,想尝尝被割喉的滋味?」
十雨连忙摇头,赔笑道:「不羡慕、不羡慕,奴才一点也不羡慕,割喉肯定很痛的,奴才怕痛,还是先不要。」
「再多嘴就表示你想要。」语毕,萧睥天的眸光又回到了程寅海身上,「知道本王的习性,何以还让王妃持意装扮,以为本王会被美色勾引?」
「殿下误会了。」程寅海如老僧入定一般,恭敬地道:「那是因为殿下没见过王妃,不了解王妃的作风,王妃平时穿着颇为随兴,老奴只是叮嘱王妃衣衫整齐,并没有其他想法。」
「穿着随兴?」这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萧睥天嘴角勾了勾,「怎么个随兴法?」
程寅海据实以告道:「王妃喜好朴素,平时不喜欢穿金戴银,衣着以轻便为主,也不梳头,多半只是紮条瓣子,老奴怕冒犯了殿下,这才要王妃适度的注意仪容,如此而已。」
「真有此事?」萧睥天面上带了几分不信。
皇甫漾宝爱美成性,平日皆是锦衣玉带,极尽奢华之能事,只要听闻谁府中有奇珍异宝一定要占为己有,十分刁蛮,这样的人会不梳头,穿着随便?
「咦?怎么跟传闻的不同?」八卦魂十足的十雨忘了主子适才的警告,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听闻漾宝公主的寝宫每日都堆满了新鲜水果,只因她喜闻果香,花香还不行,一定要果香,香气一消失就换上新的果子,而不要的果子即便还没腐坏也不让下人吃,要全数丢掉。连乘坐的轿子、马车也要薰香,生辰的时候更是大肆庆祝,非花上一千万两不可,还擅长捜刮京城富户的极品,每次用膳都要六十六道菜品,以求吉利,光是四季服饰就有几万件,有一间宫殿专门放她的衣物。」
十雨跟着萧睥天去了密州三个月,因此他也没见过皇甫漾宝,他的听闻多半与萧睥天相同,都是由乃蛮国传来的。
他如数家珍的继续说道:「还有呀,漾宝公主喜欢吃鱼脍,可乃蛮不靠海,不产鱼,便天天让人快马加鞭到邻近的小岳国采买新鲜的鱼获满足她的口腹之欲,还不能一次买足几日的量,一定要当日夜半出发,只买一条鱼,隔日返回乃蛮,赶上午膳,用最新鲜的鱼获烹煮上菜,用的筷子不是金筷就是象牙筷。」
「沐浴的时候,浴池里要铺满鲜花,她酷爱香脂,早中晚都要抹一遍,所经之处都要香气缭绕,伺候的宫人就有上百名,不顺眼打死都是日常,平日里杀婢取乐,行径十分丑恶,又豪侈成性,经常举办茶会花会,一桌宴席要二百个菜,顶尖的皇族千金和三品以上官家千金才有资格参加,还养了戏班子,随她的喜好排戏,天天都要让她感觉花团锦簇,不然她心情就会不好,一旦心情不好,下面的人就会遭殃。」
程寅海斜斜的瞪了十雨一眼,驳斥道:「不知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道听涂说的,反正王妃的为人绝不是那样,不许再以讹传讹。」
十雨忙不迭喊冤,「冤枉啊大总管,小的可不是道听涂说,是听很多人说,大家都这么说,不就是事实吗?」
程寅海教训道:「三人成虎不知道吗?谣言再三重复便会使人信以为真,王妃是什么身分?还轮不到你这小子来捧高踩低。」
萧睥天浅浅抿了口茶,「你们无须争论,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本王看了便知道,她再会装也逃不过本王的眼。」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十雨为何敢评论皇甫漾宝,那是因为他这个做主子的不把皇甫漾宝放在眼里,连带的她也被下人看轻了,若是他看重她,谁敢不敬重她这个王妃?对于自己给她造成的窘境,他很满意。
萧睥天眨了眨眼眸,「程寅海,本王让你找的人,还没有眉目吗?」
他原是要将府里的奴婢都集合起来亲自指认,却不愿让蛮虎吐在他身上之事让人知道,这才悻悻然做罢,吩咐程寅海私下找人,等找到了人,他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打她十个板子再让程寅海把人发卖,他绝不容许看过他丢脸的丫鬟留在府中,更不容许那丫头把事情说出去,让他颜面扫地,失了威严。
「老奴办事不力,王爷恕罪。」程寅海垂下了眼睑,请罪道:「老奴根据王爷形容的模样,亲自把府里的丫鬟都看过一遍,并无相符之人。」
萧睥天微一挑眉,「莫非是有人私自把外人带进府来?」
「殿下!」程寅海严正道:「绝对不会有那种事!老奴有自信,府里的下人都是老奴亲自挑过的,都极有眼色,不会干那等将外人带进府来的愚蠢之事,请殿下相信老奴!」
「急什么?本王没有说不信你。」萧睥天敛了敛目光,琢磨了起来,「难道本王遇到鬼了?她分明说自己是新来的。」
程寅海连忙道:「王爷,府里人口简单,已半年没招过新人了,不会有新来的。」
他实在想不通有哪个丫鬟敢在萧睥天面前耍小聪明,是想引起主子注意,飞上枝头做凤凰吗?他很肯定在他手下没有这样大胆又无脑的丫鬟。
他了解萧睥天的性格,因此那些想靠美色上位又有心眼的奴婢,他第一眼就剔除掉了,录用的都是些伶俐规矩、谨守本分又容貌平庸的丫鬟,且都经他观察长达三个月才会正式留下来,哪里有可能会有夜半仅穿着寝衣胡乱跑到园子里,且看到蛮虎还大不敬抱在怀里的丫鬟?
府里人人知道蛮虎只有主子才能抱,即便在府里看到了也不能与它对上眼,更知道蛮虎喜欢自个儿窝去府里各处夜啼的古怪毛病,若有个丫鬟因蛮虎夜啼就衣不蔽体的去园子里找它,找着了还把它抱在怀里,这是绝绝对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程寅海百思不解之际,外头守门的奴婢唱道:「王妃到!」
萧睥天立即扬起笑意,「快请王妃进来!」
十雨抖了一下,这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在算计什么……
第二章 原来是王妃(2)
萧睥天唇畔勾着微笑,惬意的睇着入门处,要看看那在乃蛮国声名狼籍的皇甫漾宝是何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