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来?」他的口气能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她还躺在他身上呢。
「对、对不起。」她尴尬万分,手脚并用的起身,碰到他哪儿、亲不亲密也不管了,总之得先起来。
薛飒好无言,被她柔软的手及身子碰来揉去,他身体绷紧,哪里都不对劲。
见她终于起身,他才缓缓起身,看着低头吸气吐气的小姑娘,粉脸红得似要冒烟的窘样,他的心情竟莫名大好。
他成过亲,自然有过亲密关系,但对男女欢爱没有太多想法,行房时,他的妻子总是全身僵硬,紧闭双眼,察觉她的不喜,待她有孕,两人便不再同床。
但刚刚的情形极为微妙,她柔软的身躯熨贴在身上,他竟有几分情动……
薛飒不由得蹙眉,他对她印象极为复杂,率性天真,财迷,但把脉或安静作画时,身上想有一股端庄沉静的气质,不过与龙凤胎玩耍时又孩子气十足,天真调皮。
「咳咳……」她刻意咳嗽,困窘的看他一眼,「谢谢大人刚刚的救命之恩,只是,大人进来,怎么也没人通知我?」
「是我要她们不必惊扰你,我有话跟你说,没想到进来就听到你惊叫。」他说。
她莫名的别扭,但也知道就是因为她那声惊呼,他急奔而来当了她的肉垫,她微糗的点点头,「总之,谢谢,呃……」她将倒地的矮凳扶起,再指着最上层的一本医书孤本,「我想借那本书。」
他长身玉立,一伸手就将那本书拿给她,如此靠近,他才意识到她真的很娇小,她将厚厚书本压在胸口,彷佛如此可以掩饰她过于紊乱的心跳起伏。
他抿唇,谈起正事,「我找了个人给你,明天下午你过来一趟。」
她点点头,「我也想到这件事呢,不过,大人,我可不可以再跟你……呃……」她笑得有些尴尬,但双眸又是熠熠发亮。
这个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他蹙眉,「要钱?」
她没好气瞪着他,「是再预支诊金。」
「你担心我找的人不值你要的诊金?」
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找的人一定值,但我欠点东西……我没钱了。」
「上回那几百两——」
「全花光了!」她眼神晶亮的老实说道。
没想到他眼神一变,一副她太不把钱当一回事的样子。
看出他眼中之意,她不平道:「大人这是什么眼神,一副我是败家女的样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我真的用在需要的地方,而且,」她突然又笑咪咪的看着他,「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是我人生的遗憾,我最羡慕有哥哥的人,我的大哥长期卧病,二哥跟三哥远在他乡,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跟大人——」
「不可以!就算结拜成兄妹,我也不会不问原因的给钱。」他断然拒绝她打的如意算盘。
她咬咬唇,他脑袋要不要那么清楚?「那如果我让大人知我怎么花钱的,你可不以伸出援手?不过,绝不能让我母亲知道你看到的人事物,可以吗?」
他黑眸半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她瞪他一眼,「当然没有,全是好事,只是有些人不想跟太多人接触,我答应了他们,就算是自己亲娘也不能毁诺,是不?总之,大人何时休沐?」
「明日。」
她眼睛陡地一亮,「那咱们明天见,我来你这里。」
第四章 败家的真相(2)
天朗气清的春末夏初,山上仍有些料峭寒风带着凉意,马车的辘辘声及马蹄声打破城郊山林清静,山径两旁树林苍翠,一片生机勃勃。
银心穿得厚厚的坐在车辕前,马车后方,薛飒的两名心腹侍从沈松、沈柏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车内,杜月钧喋喋不休的向薛飒介绍着他们要前往的地方,那是位于京城近郊的一处小村庄,庄子上方有个名不见经传的无远寺,住了几个小沙弥外,还有近二十名孤苦无依的孤儿,方丈了空大师跟一般慈眉善目的老和不同,年约五士,虎背熊腰,目光灼灼,人极和善。
说完了人,她还说了风景,说那里白日林木绵延、绿草如茵,夜晚星光点亮苍穹,点点灿光下,从山上一隅俯瞰,也可看到城内灯火,与天空相呼应,彷佛置身在银河。
「小五不能留那么晚,但大人可以留下,那等美景可好看极了。」
薛飒好无言,毕竟是小姑娘,嘴巴叽哩呱啦说个不停,一路直至抵达无远寺。
终于耳根子清净了,薛飒下车,抬头一看,无远寺不是什么名门古刹,说不上古色古香,但绝对陈旧,再走上去,见青石小径蜿蜒,寺庙小而肃穆,再往后走却有一间颇大的禅房,屋里无太多什物,看来同样寒酸,但见一灰衣和尚坐在里面,杜月钧熟门熟路的引领着大相爷走到禅房门口。
两名小僧见到她,立即双手合十行礼,「五姑娘。」
屋内,了空大师坐在蒲团上,双手捻动长长檀木佛珠,闻声抬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身后高挺俊美的薛飒时顿时一僵。
杜月钧下意识回头,看到薛飒也是一愣,「熟人吗?」
「不是。」他说。
「不是?眼睛都闪过诧异之光了,我眼睛利着呢。」她得意洋洋。
他不由失笑,「算是故友。」
她顿了顿,看着了空大师朝薛飒露岀微笑,虽然她也有一肚子疑问,但重生一回,已知道有时候太好奇绝不是好事。
「好吧,既是故友,那我先做些事,你们叙旧吧。」她索性带着银心先走。
薛飒走进去,了空大师双手合十的行礼,直起腰杆时,两人四目相对。
「好久不见,我以为魏太医离京,没想到——」他蹙眉不语。
了空大师摇摇头,「那件事贫僧愧疚太深,无颜回老家,选择在这里过一生,为那些因贫僧而离世的小生命赎罪,能做多少善事就做多少,没想到会遇到柳家后辈。」
几年前宫里那桩多名皇子身亡的阴暗事,几名柳家太医被斩,他一直愧疚难安,那件事,他其实也被无端涉入,但若没有他,那几名柳家太医也不会被牵连受死。
薛飒没有说话,那件事最终并没有水石出,但皇上下了死令,柳氏族人被斩,柳家从此远离朝堂,此事也没人敢再提起。
「本以为遇见小五是贫僧人生中最美好的意外,没想到,小五还将你带到贫僧面前。」了空大师神情复杂,似笑非笑,真是时也,命也。
薛飒明白了空在知道小五的身分后,才要她别让她母亲知晓这里的事,多年前宫中的憾事,了空也是关键人物,柳氏一定认得他,不过,他也听出了空对杜月钧的欣赏,「小五——五姑娘常来这里?」
了空大师笑了,笑得真挚,「嗯,说来都是缘分。」
两人坐下,一杯清茶,了空说起过往。
无远寺,因没没无闻又在京城半山,几乎不见香客,而没有香客就没有香油钱可拿,偏偏前方丈收留不少孤儿,虽然吃的用的尽量自给自足,但仍是匮乏,前方丈离世后他便接手照顾这些孩子,日子过得益发捉襟见肘,屋子破旧,生活用品米粮亦缺乏,就在几个月前,杜月钧然出现,说是在长春药铺里坐堂时,听闻这里有孤苦的孩子,她找人来修缮付了不少钱,当时将要入冬,她又买了衣物、炭火,说是她挣的医药费,前些日子还让村民帮忙打了米粮送来,还有鞋袜衣服及一些笔墨纸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