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凛心中亦是一动,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拥住。
此时无声胜有声,言语已成无用物。
两人交颈依偎片刻后,傅松凛才直起上半身在她额角亲了亲,笑道:“还喊什么老王妃、老王爷?清儿可是与本王拜过高堂的,称呼得改。”
她带笑低应一声,从善如流道:“嗯,是我疏忽了,得跟着爷唤才对,那是父王和母妃。”
傅松凛无声地笑了笑,曲指拿她的嫩颊一记。
他牵着她再走,偶尔在引人目光的物件前伫足赏玩,徐慢道——
“母妃在世时曾交代下来,说是湖月山庄的这座小库房,是要留给本王的王妃当见面礼的,如今阿娘不在了,我领你来此,也好把这座库房交予你接管,完成母妃遗愿。”
闻言,霍婉清脚步陡顿,男人自然随她停下步伐,再次回首笑望。
“……爷,老王妃……呃,清儿是说,母妃这见面礼会不会太贵重些?”她适才除了瞧见镶宝石的匕首和娥眉刺,更有几件特殊武器,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玩意儿值得仔细深究,这座库房根本是座宝窟。
傅松凛眼神沉静,好一会儿才低柔出声。“母妃若能瞧见你,定然也会很喜爱你。”
噢,此话一出,霍婉清怕是只有哀叫的分儿,因为太戳人心窝子。
“我、我……待回王府,我就去母妃灵前烧炷香,跟母妃说清儿收到见面礼了,很是喜欢,也会跟父王和母妃说,我会好好待你,我们会好好的。”
“好。”傅松凛又拿指节拿拿她的脸,彷佛爱极那触感。
这一刻,冬日阳光像洒金粉儿似的透过纯白纸窗落下,毕竟是库房重地,窗子开在壁墙顶端的地方,且间隔甚密,人是绝对无法挤进来的,但此际天光渗进,光束中飘浮的细尘显得闲适悠哉,霍婉清望着被清光照耀的那张俊庞,心里当真软得不像话,直想对着他笑。
她扑进他怀里,道:“母妃把这座库房给了我,这里一切都归清儿管,连爷也是我的,我好富有啊。”
被她传染好心情,他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手揽着她的腰身。“清儿富有,那本王拥有你,也堪称富可敌国。”
夫妻俩腻着说话,若教旁人听了去定要掉下巴兼之鸡皮疙瘩掉满地,不过库房里没有别人,新婚夫妻笑望彼此,说着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话,脸红给对方看,觉得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甜蜜过。
傅松凛啄吻妻子柔软的发鬓后,轻声道:“母妃要给你的东西俱在此处,清儿今日先大略看看,等得空再仔细盘点,有看上喜欢的就带回王府,你尽可自行运用。”
毅王府库房里的东西已然够多,霍婉清自觉什么也不缺,事有轻重缓急,湖月山庄这边的什物可以缓些再按册细査整理……偎在爷怀里,她原想如是道,但唇儿一掀立时定住。她当真定住了,眸光瞬也不瞬锁住乌木架的下层。
“怎么了?”察觉到她身子发僵,傅松凛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
“爷……我瞧见我要的东西了,是很想要很想要的,我没想到,原来它……它在这里。”她讷讷言语,表情似惊似喜、如梦如幻。
傅松凛寻着她的眸光扭头看去,就见那座结实的乌木架下层摆着一只木盒。
他弯身捧起,稍一打量便知是上等黄花梨木制成之物,盒身上的雕刻更是精致,喜鹊立在梅花满绽的枝极上,有着很好的喻意。
“喜鹊上了梅树梢。”他淡然一笑,将木盒递给妻子。“喜上眉梢。”
“嗯。是喜上眉梢呢。”霍婉清努力忍泪,接下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情物。
情心澎湃,情意滂沛,她踮起脚尖,一臂搅下丈夫的颈项,将喜鹊儿化成红唇,印在他如寒梅清雅的眉梢上。
第十三章 山中有奇遇(1)
重生后,霍婉清下意识等待着“喜上眉梢”木盒的出现。
她本以为得等到二十岁之后,才会在某处与木盒相逢。
毕竟上一世直至她出府备嫁都不曾在毅王府中瞧见过它,爷书房中的地板暗格也并未藏物,一切得等过了二十岁,她出府嫁人,爷才将对她的思念寄予在旧物上,收藏入盒。
结果她改变他们的命数,有缘无分的两人在这一世结成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这只对她而言盛载满满情感的木盒子也才提早被她所获吗?她犹记得爷收进盒中的旧物为何——
一根乌竹狼毫的小楷毛笔。
一双紫底铃蔺纹的绣花鞋。
一只玉兔嵌红珠耳珰。
一方绣着青青老松的巾子。
一个羊皮镶铜扣的护指套。
她在十五岁时为自己购得的玉兔嵌红珠耳珰,还成双成对搁在她的八角多格首饰盒里,尚未弄丢。
那条绣着青青老松的男款巾子她也还没绣出,努力回想一下,应是在她十八岁那年费劲儿绣出来的,本想送爷当生辰礼,岂知成果实在不如何,她拿不出手。
除了耳珰和巾子,余下三件旧物按理应已在爷手里。
见她对“喜上眉梢”木盒如此中意,爱不释手到双眸泛潮,她家的爷先是有些讶异,跟着像是若有所知,应多少猜出木盒是她上一世曾见过之物,但他并未多问,全由着她。
霍婉清没打算将木盒的故事告诉他。
她想,那些被他收藏起来的她的旧物,就任由他收着吧,那是他的小秘密,也是她的,何须不解风情去戳破。
命运的轨迹已然不同,如今空空如也的木盒中可以装进许多东西,但再不会留有遗憾。
她还想着,平时除了练好体力和耐力,奉陪她家的爷到底外,等年关一过,自个儿的绣功还得请手艺了得的绣娘彻底指点一番,那条绣着青青老松的男款巾子,她这一世定要亲手送出去。
过了年,连上元节也热热闹闹过去。
毅王府今年过节终于有了主持中馈的主母,主子爷的婚事尽管办得不马虎却颇为匆促,庆幸的是迎入门的新嫁娘老早熟悉府中人事物,接手王府中馈以及打理各方人情往来半点不生疏。
这个年过得十分滋润,主子爷大喜,婚礼当天阖府上下全发了丰厚喜红银,隔没几日来到大年夜,人人都能去到主母那儿领封红压岁钱,当夜当值的仆婢和侍卫们还可领到双份以上。
感慨最深的莫过于崔总管,以往过年他是一人当三人用,分身乏术啊,累得跟条狗似的……不,比狗还惨,王府后院养的两条大黄狗没事还能趴老窝午睡,他是见天忙得团团转。
若爷进了宫又被皇上留住,他真遇到拿捏不准的事又没有主子能让他即时请示,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堆积如山,欸,这些年他忙到没呕血都觉得他崔家烧高香了。
以往就觉他家王爷跟霍家小姐似乎有些戏,无奈霍家小姐年纪实在是小,加上有婚约在身,爷没明显表态他也无话可说,但近半年来当真氛围不同,大抵是女儿家情窦初开,也是他家王爷铁树开花,还得庆幸霍家小姐那娃娃亲顺利解除,让他家王爷能“肥水”不落外人田。
这一个年尽管还是忙,但时不时总有歇息喘气儿的好时光,他家主母年少却不无知,敬重府里老人,驭下颇有章程,主子爷那边也打理得顺顺当当,没他什么事,他这把老骨头终于迎来人生的春天。
就在崔总管感念着日子总算好过了的同时,帝京城郊,官道边的十里亭中,毅王府新晋的当家主母正握着亲弟的粗扩大手,将内心牵挂之事卿咐再嘱咐,不厌其烦地叮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