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们与百味斋的东家签了约,得了一笔钱……」汤圆细细地将来龙去脉与丁大娘分说。「……大娘,如今我与百味斋的合作也算正式上了轨道,接下来就得劳烦丁大叔了。」
丁大娘又惊又喜,却也有些担忧。「你丁大叔确实是会拿竹子编些玩意,但百味斋可是几十年的老店呢,就他那点手艺,人家能看得上眼吗?」
「大娘放心,大叔的手艺好得很呢,只须再加些巧思,咱们作坊生产的竹编玩意,不愁卖不出去的。」
「真的能行吗?」
「能行的。」汤圆很有信心。「郎君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丁大娘见她信誓旦旦的,一双圆润的明眸闪闪发光,忍不住打趣笑道。「你倒是相信他。」
「那当然。」大少爷那么厉害的人物呢,他说行,就一定能行。
汤圆一脸得意,眯着眼笑着,宛如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咪,教人看了又是怜爱,又是莞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大娘就替你丁大叔谢谢你了。」丁大娘说着,不禁叹息。「老头子这几年也是够折腾的了,那养鸡喂鸭的活看着轻省,其实很费劳力,那主家又不是个心善的,总是刻薄小气,还常常找借口要老头子在农场那边守夜,又不给碗热汤喝,给个暖被窝睡,冻得他手脚发麻……」
丁大娘越说越是心疼,到后来眼眶都红了,拉着汤圆的手恳切说道:「汤圆啊,要是日后这作坊真能做得起来,大娘可得好好感谢你。」
汤圆摇头,嫣然一笑。「是我要感谢丁大叔才对,我还等着他能替咱们作坊多教出几个手艺和他一般高明的学徒来呢。」
「那是自然的,否则他配得上当作坊的管事?」丁大娘亦是眉开眼笑。「对了,汤圆,你说要盖新房,那地可看好了吗?」
「看好了,郎君已经托里正那头买下了。」
说起这件事,汤圆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大少爷安着什么心思,刻意领着她到那里正家,随手就丢下几个闪亮亮的银元宝,说是给里正做中人的酬劳,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里正娘子李婶双眼盯着元宝直放光呢!
接着大少爷又说那新房要盖成两进的宅院,连院墙与院子地面都要铺上青砖,桃花村的村民向来穷惯了,对大少爷来说这不过是一间小小宅院,但对里正夫妇而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阔气作派,再联想起之前这刀疤脸汉子曾将那林家老么一脚便踢断了腿,登时心慌意乱,在他面前成了鹤鹑,一声不敢多吭,只是频频点头,说什么就应什么,乖顺得很。
「我瞧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拿李大郎的事来烦你!」
走出里正屋子后,邢晖如此冷哼一句,汤圆才总算弄明白,大少爷这完全是想替她出气来着。
她心中甜蜜,唇畔的酒窝更深了,丁大娘看了,也颇感欣喜。
「既然你们买好了地,可得快些将屋子盖起来了,否则大娘还不晓得等到何时才能喝你的喜酒呢。」
丁大娘话里带着善意的调侃,汤圆听了,脸颊又是微微赧红。
「嗯,这件事也得劳烦丁大叔帮忙了。」
「这有什么!村里哪家盖房子不是乡亲帮忙出力的?这事你莫操心,交给大娘和你大叔来替你办就好,你就专心替百味斋琢磨糕点配方去吧。」
「多谢大娘。」
第九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2)
有丁大娘一句话,隔天丁大叔就号召了一群村里的壮丁替汤圆家盖起房子来,邢晖不仅自邻近村子的砖瓦窑拉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砖瓦,甚至换了粗布衣裳,亲自与村里那些汉子一同堆瓦砌墙,忙得不亦乐乎。
见他回到屋里,满身大汗淋漓,汤圆心疼不已,忙忙地打来温水,据了巾帕替他洗手擦脸。
「大少爷,那些粗活就让村里人帮着做就好了,我们每日都算工钱,也预备了吃食给他们,您实在不必跟着动手。」
邢晖只是闷声不语,赵灵钧在一旁,倒是看出了些许门道,忍笑说道:「汤姨,我义父怕是力求表现呢。」
汤圆一愣。「表现什么?」
「表现他的能耐,可不输给那个李大郎啊,人家能替你修屋顶,我义父也能盖房子。」
赵灵钧眸光熠熠,明显有着看热闹的意味。
邢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汤圆则是若有所悟,清秀的脸蛋顿时眉眼弯弯,盈满了笑意。
堪堪过了两个多月,新居终于落成,汤圆也准备要出嫁了。
前几日,邢晖已经请了媒人送上聘礼,整匹的丝料绸缎、成箱的山珍海味等干货,压在红绒布上的三金三银,蠲子、耳环、戒指,那成色与重量都是顶好的,看得村人们啧啧称奇。
接下来晒嫁妆,那花梨木打的衣柜、箱笼、桌椅等各色家具用品,更是看得村人们眼花撩乱,就是云县的县太爷嫁闺女,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气派了吧。
这也罢了,到了成亲这天,汤圆身上穿的百蝶穿花的大红嫁衣,更是亮瞎了众人的眼,那样精致的刺绣,简直前所未见,新郎身上的锦缎喜袍也同样衬得他满身贵气,更令人惊讶的,还有证婚人当着村民的面,念了一大篇自己写的祝词,洋洋洒洒、骈四俪六,彷佛宣读圣旨似的,唬得村民们一愣一愣。
这位才华洋溢的证婚人正是温霖,邢晖原是不欢迎他来参加喜宴的,但从子勤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和汤圆身上的喜服以及汤圆的部分嫁妆都是温霖以世子之尊硬是向那屈衡讹来的,据说本来是屈衡为了自家嫡长女,花了好几年的心血四处蒐罗的,不得不让出来时,可真是老泪纵横,心疼得都要抽搐了。
而温霖担心邢晖躲在这桃花村里的消息走漏出去,向屈衡要了嫁妆以后,还格外费了一番心思暗渡陈仓,假装将这批家具送上了船,让屈衡误以为他真的是为一个远在南方的朋友筹备婚事,其实却是在子勤等人的严密布置之下,悄悄将嫁妆送进村里来。
既然温霖大费心血,有意以此表达祝福,邢晖也就承了他的情,将他和自己那几个从天南地北赶来的护卫都留下了,分坐了几桌喝喜酒,与村民同乐。
也就是在酒席间,温霖与子勤等人才知道原来二皇孙赵灵钧早跟在了邢晖身边,还认了他当义父,若不是喜宴进行中不方便,温霖真想抓着赵灵钧好好审问一番,究竟他和邢晖是作何打算。
赵灵钧既被温霖认出了,也就落落大方地不再闪躲,携了可儿坐上主桌,也不管温霖锐利的视线频频扫过来,迳自与可儿大快朵颐。
「哥哥,好多肉肉,好好吃啊。」可儿悄悄指着桌上的菜色,小小声地对赵灵钧说道,笑得可甜了。
不只可儿开心,村民们见酒席菜色丰盛,也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头盘除了三鲜果、四蜜饯,还有荤料与素料什锦,大菜更足足有十道,红烧猪蹄、清蒸鲤鱼、孜然烤羊肋排、小鸡炖蘑菇、酥炸明虾等等,也是为了符合乡野口味,每一盘都是分量满满的,油水下得十足,吃得众人心满意足,筷子与汤匙齐飞。
人人都是笑咪咪得合不拢嘴,只有李大郎,一边埋头猛吃,一边含泪哽咽,这喜宴有多好吃,他夭折的初恋就有多悲哀。
稍臾,新郎官巡回敬酒,来到李大郎这桌,他胖嘟嘟的身躯蓦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桌子,引来同桌一干宾客怒视,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举着酒杯,大声对邢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