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官人从商,从不做赔钱的生意。”她勾唇一笑,“想必姑娘对他,有着某种利用价值吧?”
这一耙可是狠狠地敲得露湖满头血了。
是,自马镇方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后,她一直在帮马镇方探查他要的消息,他们是银货两讫的关系。虽然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所打探到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重要的。
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可马镇方却从来不给她承诺、不给她希望,她能得到的就是当他过来的那段时间。他总要她不要奢求,要不到的东西就别要……
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还以为来到这儿能借着踩低赵宇庆而得到一丝的安慰,没想到反倒被赵宇庆给踩到泥淖里,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她真是小觑赵宇庆了。
“露湖姑娘今日寻来,应也不是为了要买什么,不知你是否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赵宇庆语气客气和缓却也意有所指。
露湖柳眉一蹙,羞愧又懊恼地说:“奴家真是小觑夫人了。”说着,她将荷包递给赵宇庆。
赵宇庆看着她手上的荷包,淡然一笑,然后直视着她,“姑娘还是留下吧,那是你的报酬,不是吗?”
“什……”露湖陡地瞪大眼睛,羞恼出声,“夫人真是欺人太甚!”
赵宇庆笑意一敛,“露湖姑娘存心登门给我难堪,这是恶人先告状?”
“你……”露湖顿时语塞。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门外走了进来,赵宇庆一瞥眼,发现竟是马镇方。
马镇方自露湖身后伸出手,一把拿走她手中的荷包。
露湖一惊,转头发现是他,脸色丕变,“马……马爷?”
马镇方看着手里那崭新的荷包,淡淡地道:“当初你说缺荷包使,我才给了你,如今看着你也没用,就还我吧!”
露湖浑身发抖,就连嘴唇都颤得厉害。她不只是怕,还觉得气怒。
马镇方脸上觑不出任何情绪,无惊亦无怒。他看着露湖的小婢女,“你家姑娘看着是乏了,赶紧陪她回去歇着吧。”
小婢女年纪虽轻,却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
“是。”她上前挽着露湖的手,“姑娘,咱们先回去歇着吧。”
露湖眼底迸射出不甘心的锐芒,却是敢怒不敢言,气恨地瞪了马镇方一眼,她便领着婢女离去了。
她们主仆俩前脚一走,赵宇庆便头也不回地往后面走去。
马镇方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
一旁的文成低声说:“马爷还不赶紧去哄哄夫人?”
马镇方斜瞪他一记,一脸“你少多事”的表情,可一个转身便也跟了进去。
赵宇庆走进自己的房间,还没坐下,马镇方便跟在后头进来,还带上了门。
她故作无事地在桌前坐下,然后随手捞起桌上的几块布料装忙。
马镇方走过来,拉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唇角悬着一抹笑,闲闲地问:“生气了?”
她瞧都不瞧他一眼,“生气什么?我忙着,没时间生气。”
“没想到她会上门来吧?”
他真没想到露湖会到繁锦贰馆来找事,更让他意外的是宇庆的反应,她吃醋的样子……太惹人爱了。
是呀,他越来越无法自拔地爱着她了,可越是爱,他就越是害怕。
明明害怕,却还要去摘的果子……会是甜的?酸的?还是苦的?
“我不知道她会来……”他解释一般的说。
“知道她会来,你又能怎样?”她抬起头,没好气地质问他。
她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两只眼睛像是要喷火似的看着他。
“你要我怎样?”他兴味地一笑,“总不至于要我抽她一耳光吧?”
“什……”她一时语塞。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他问:“先前我经常在她那里留宿,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知道他说这些话根本是火上添油,可他忍不住想对她使坏,瞧瞧她有多在意。
她用力丢下手里的布,气呼呼地道:“宠妾灭妻都已然是大忌,更何况她是一个外室,可以上门来找我碴吗?”
“她不是外室。”他好整以暇地更正。
“若连外室都不是,还能如此猖狂嚣张,不就是你给的鸡毛!”
他微顿,两只眼睛定定地、弯弯地看着她,“你刚才还那么温良沉静,怎么转个身就变身夜叉了?”
“你……”她就快七窍生烟了,他还说风凉话呢!
“我已经许久不曾去过逍遥楼了。”他淡淡说了一句。
“你是想说你已经改过自新,不再流连在那些莺莺燕燕之中?”她气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其实我根本不在意!横竖我就是你买来的,你轻贱我,大家都知道!”
听着,他浓眉一蹙,“现在还觉得我轻贱你?我岂不是太冤?”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言以对。
也是,在他帮了她这么多忙之后,还给他按上这个罪名,那绝对是冤枉他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露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沸腾。
“那你……你刚才总得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的……”她就是不甘心,就是气结,“你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还那么体贴的说什么你家姑娘乏了,先陪她回去歇着……”
她表情丰富地学着他刚才说的话,然后瞋瞪着他。
“你都教训过她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吗?”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咦?”她陡地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你跟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
她秀眉一拧,“你……该不是一直在外面吧?”
“也没一直,大概就是从你跟她说想来你当时在我心里也是有位置开始吧?”他眼底黠光一闪,“你都打得她满头血了,还需要我帮你?”
“你就那么隔山观虎斗?”她霍地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气呼呼地看着他,“看着两个女人为你唇枪舌剑,你很得意吧?瞧你笑得一脸灿烂……”
“我笑是因为……”他黑眸一凝,“你吃醋。”
闻言,她羞恼地反驳,“我不是吃醋!”
“那么是吃了炮?”他促狭地说。
看他那张笑得可恶却又好看的脸,她涨红着脸,忍不住抡起粉拳向他袭去,手未打中目标,已教他在半空中拦截。
他攫住她的手,她本能地想挣开,一个重心不稳,一坐在他腿上,像是落网的鱼般逃不掉了。
他劲臂一箍,自她身后环住了她。她惊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从头到脚轰地一声发烫。
有一瞬,她的脑子不能思考,只有一片甜香的雾蒙蒙。
“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他将唇贴近她的耳边,“我要的,你还没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着磁性。她不由得身子一抖,浑身上下开始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酥麻。
“我可没忘,也不是不想,只是每天看见你忙得晕头转向,这才暂且放过你……”
自他从马交回到刺桐之后,他们就一直同处一室。
这一个多月来,他当然不只一次表示想对她动手动脚,进行夫妻间交流的意思。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但在她未同意前,他还是压抑着保持君子风度。
其实她没有不想给,只是他之前受了重伤,她认为他不宜从事激烈运动而婉拒他。
等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却又碰上她店里事忙,每天回到家都是累得沐浴洗漱后,头一沾到枕头就呼呼大睡……
说来,他们成亲都大半年了,虽然她还是常常感觉得到他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墙,但她发现……就算她偶尔翻过墙闹腾他,他也不气不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