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皇后的心又疼了,也忍不住动摇了。
就是因为六根不清净,她才需要在静心庵念佛,在凡尘中,她怕自己有一天又会犯下同样的错。
「新儿你回去吧,母后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变的。」皇后闭上眼,逼自己不要去听李新的声声呼唤。
但静心庵的师傅却说:「你六根未净,我不会替你剃度的。」
「师傅,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一心向佛,求您成全。」
「向佛不见得非得剃度,带发修行也可一心向佛,凡尘中有未了的俗事,你就算剃度也一样清净不了。」
李新听了师傅那番话,反而放心了不少,「母后,师傅说得极是,您想潜心向佛,带发修行便可,没有必要削发为尼。」
「若不削发为尼,又怎么能证明我的真心诚意,又怎么向被我所害的人家交代?」
「何春子的儿子到过医馆了,他说他已经放下,我认为只要我们真心忏悔,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李新苦口婆心,就是想要让皇后打消出家为尼的念头。
但皇后还是道:「新儿,你回去吧,母后不会跟你回去的。」
「母后若不与孩儿回去,孩儿就在此长跪不起。」
「你别让母后为难,母后想在此清修,若你真孝顺母后,就该成全母后的心意。」
「母后若真心想要潜心修佛,孩儿自当成全,可若只为了赎罪,真的大可不必如此,以母后的身分地位,您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很多,不管是救世济贫或者是开学堂教育孤儿,孩儿都愿意帮助您一起行善,孩儿求您三思。」
经李新一再的游说,皇后突然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她若出家,只能修为己身,可她若深入民间行善,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你真觉得母后那么做更好吗?」
「当然。」
皇后深思后,起身了,「好吧,母后就听你这一回,但母后要在此多待几日,至少让母后替过世的人多念几回佛吧。」
李新听了大大松了口气,只要母后不再坚持出家为尼,她想在此待上几日,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第1章(1)
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李新正准备奏请皇帝赐婚于他与江婉霏,无奈出了一件大事。
祈郡,大乘南方的一个小镇,位于大河堤边,因河堤溃堤,大水冲入祈郡镇内,造成无数损伤,虽现今水已退去,可屋毁人亡,百姓如今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只能随处找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那屋宅重建遥遥无期。
李新心系百姓,便向皇帝请命,亲自前往祈郡赈灾。
江婉霏本要同行,但李新知道她会晕车,不舍她长途跋涉,便让她留在京城等候他赈灾归来。
李新一行人前往祈郡,在祈郡联外道路上遇到了逃离的民众,许多人在路上病倒,每个人的症状几乎一样,都是上吐下泻,李新让御医先替其诊治,开了药方,但是服用后情况并无好转。
这些人只能停留在县城外,根本无法进城,因为从有人病死开始,祈郡逃难的村民就被拒绝了,他们完全被孤立,连当地县令都下达命令,不许难民入城,还在祈郡路口设下关卡,阻止难民离开祈郡。
到了祈郡,李新一行人发现情形十分糟糕,身体健康的都逃难去了,剩下的人几乎都已经受到感染。
这是御医未曾见过的病症,群聚者几乎难以幸免于难,李新问御医解决之道,御医叹气摇头,「老臣也未曾遇过这种病症,相当棘手。」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那祈郡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李新想起出门前,江婉霏叮咛他,到了灾区,若出现群聚感染的现象,那必是疫病,一定要集中隔离,以免疫情继续扩散,又因为河堤溃堤,这疫病可能是因为环境脏乱引起的,首先要让居民把环境整理干净。
于是他下达命令,将出现病症的患者先移到宽敞的地方,集中治疗,健康者或还有力气干活的,开始整顿居家环境,该洗的洗、该烧的烧。
但疫情没能有效控制,还是有人陆续倒下,御医开的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换了好几个药方,成效依然不高。
御医和士兵镇日忙着救人整顿,但一有人断了气,就会开始有百姓鬼哭神号,说老天爷要灭了祈郡之类的丧气话语。
李新有心却使不上力,他不是医者,不懂医术,带来的御医都是宫里医术最好的,他们束手无策,他也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却无法拯救,着实心中有愧。
接着有士兵也感染了,甚至连御医都开始出现症状。
李新只得向宫里请求支持,并且将祈郡的状况一一写在信中,让人交到江婉霏手中,而望她能提供医治的法子。
看着情况越来越糟,龙武开始担心主子,忍不住劝他,「殿下,您先退到郡外吧,这里让龙武来便可。」
「你说什么蠹话,我身为统帅,岂可丢下众人独自逃命。」
那种事情一次就够了,他不会再丢下任何一人独自离开的,哪怕他会因此丧命于此,他也不会离去。
但龙武的话让他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很可能随时倒下,所以他开始写下自己想对父母、对江婉霏以及对众人说的话,说白一些就是遗言,这里不比战区强,众人随时可能丧命。
夜深人静,风吹过,带来了人们的哭声,此情境让人难以成眠。
原本李新的心情也因为那哭声而感到烦躁不安,但闭上眼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以前江婉霏喝醉时唱着的歌曲,他的心因此变得平静。
他开始一次次替自己打气,他不会倒下,有人在等他回京城。
留在京城的江婉霏十分不安,她听说祈郡的灾情十分严重,百姓无处可居,没食物可吃,不只如此,因为河岸溃堤,所有脏水都流至平地,百姓开始生病,她担心李新前去救灾也会遇到危险。
「您就安心在家里等候吧,老奴相信太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看她成天来回踱步,刘坤忍不住劝慰。
「刘坤,你不知道,河流溃堤,人与牲畜死伤,腐烂的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容易滋生病媒蚊,届时疫病肯定会大爆发,我真的不放心。」
「您不是已经提醒太子了,太子会做好防护的,而且有多位御医随行,太子肯定能把一切安顿妥当。」
「希望真如你说的,一切平安。」
话虽如此,她的忧心却没有停止,白天她心神不宁,晚上就睡不安稳,这夜她作了个噩梦,梦见李新病倒了,得了传染病,无人敢靠近,她想靠近却被人扯住,完全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她不住挣扎,可那些扯住她的人脸孔越来越狰狞。
后来她从梦中惊醒,感觉就像跑了马拉松,满身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不会有事的,这只是梦。」
她努力安抚自己,想让自己定下心来,甚至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她努力说服自己,李新是个好人,上天会保佑的。
但是入夜的时候,刘坤急匆匆的跑来敲她的门,她连忙起身穿妥衣物,开了房门,「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太子捎信给您。」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江婉霏就开始紧张,她接过信函,快速摊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她心情十分激动,可等看清他信内所提的内容,她却开始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