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以前不知道原因,慕寒月的离去在她的心中就像一根剌,时不时会剌痛她,可如今知道了两人之间有着不能跨越的血海深仇,反倒让她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也好,反正她本来就打算等到外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也安顿好靳家的一切,她便要离开,自此只为自己、只遂自己的心意而活。
从此她就是一个孀居的妇人,独自生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这样的日子,想来就觉得舒心不已啊!
至于他……
金映烟不愿细想昨夜他出现的原因,就当是巧合吧!
「等会儿你让人去通知靳家的掌柜们一声,让他们找个时间带着账册来见我。」
「姑娘这是打算走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急,我答应过靳柳枫,就算要离开这里,也得把靳家的一切都安顿好。」
「当真将那些铺子都留给靳家?」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姑娘当真有着点石成金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赚进大笔金银,唯有她这个日日夜夜伴在姑娘身旁的人清楚,如今靳家能有那么多生意兴隆的铺子,那是姑娘熬干了心血,日日夜夜呕心沥血的为其盘算着,才能攒下如今这些家业。
现在姑娘真的打算两手拍拍,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这么想着,阿圜都为主子心疼。
她张嘴想要劝说,金映烟的纤手已经先一步扬起,止住了她的话头。
「我本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这三年靳家也算是为我遮风挡雨了,就当做是回报,留下这些东西也没什么。」
「可是……您将来离开靳家,也不可能回到金家,就您手头上那点钱财,哪里能够用上一辈子呢?」
「阿圜啊……」金映烟听到阿圜的话,笑叹了一声,然后才又正色说道:「谁说都留给靳家了,你家姑娘我难道真是那么蠢的人吗?这几年金家给我的陪嫁铺子不也经营得挺好的,咱们在京郊还有庄子,光凭那庄子的出息,你家姑娘我也能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必再去沾染会惹麻烦的东西呢?」
不说旁的,就说婆母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拿走靳家的家财,在靳大夫人的心里,她的儿子纡尊降贵娶了她,她就该为靳家做牛做马,所以这几年她赚回来的一切都该属于靳家。
「我才不要锦衣玉食,只要姑娘能过得好,纵然奴婢粗茶淡饭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是啊,还好一直有你陪着我!」
阿圜总是怕她不要自己似的,但其实她早将阿圜当成亲人一般,这几年若非有阿圜在一旁陪着、帮衬着,她的日子只怕更难。
「姑娘……」
金映烟的感叹对阿圜来说就抵得上千万金银,她哽咽的低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就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片的宁静。
「闪开!」
有些尖利的嗓音随着脚步声响起,金映烟闭了闭眼,只觉自己的额际突突地跳着,有些头疼了起来。
「你们这些贱婢敢拦着我,不让我见自己的儿媳妇?」
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婆母呢?
虽是出身清贵高门,可是目光狭隘不说,甚至还谈不上聪明,更别说那软到了极点的耳根子,还有自以为是的想法。
若是可以选择,金映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靳大夫人,毕竟她现在的精神也没挺好的。
可是能不见吗?
若是不想自己的流水居被掀翻过去,纵是满心的不愿,她也还是得见。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一趟老夫人的院子?」
以大夫人的身分,自是足以在靳家后院里横着走,就算打骂了姑娘,只要不过分,也能说是管教媳妇儿。
而这后宅里头,唯一能够在明面上压过大夫人的,怕是只有老夫人了,再加上老太爷和老夫人一向站在姑娘这边,所以阿圜一见金映烟满脸的无奈与疲惫,就忙不迭的建议着。
金映烟有些无力的摆摆手,她是小辈,总不能遇事就麻烦已经颐养天年的老人家,且这几年两位老人家明里暗里的可没少帮衬着她。
更何况,靳柳枫的丧事刚办完,虽然她隐约觉得两老的悲伤太浅,似乎隐约知道实情,但她还是不愿冒一点点的险,所以婆母这一关她还是要自己面对。
第六章 靳大夫人的质问(1)
带着满身的疲惫,金映烟认命的穿过阿圜撩起的珠帘,走进了花厅,朝着气势汹汹的靳大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也不等靳大夫人叫起,便自己起身,然后语气平和的开口。
「娘,您有事使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使人来说这事,你不觉得臊,我都嫌丢了脸面。」靳大夫人冷冷一哼,态度不好,话语更是尖酸。
商户果真教不出上得了台面的好女人,当初若非老太爷坚持要迎金映烟进门,甚至不惜用休书来威胁她,这样的女人给她儿子提鞋都是不配的。
娶了也就娶了,若是她能安分守着儿子过日子,她也就认了。
可偏偏嫁进来三年,除了让靳家的银钱不再左支右绌之外,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消息,镇日里忙着弄那些商铺、忙着拨算盘,堂堂靳家大少夫人竟弄得浑身铜臭味儿十足!
害她这几年每回出门参加聚会,都没少被那些夫人太太揶揄,所以她是打心里不喜这个儿媳妇。
而今儿个晨起,就有巡夜的婆子说起流水居昨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言语间闪闪烁烁的表示听到了男人说话的声音,这让她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女人不是才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她儿子守着,结果丧事才刚办完,她就已经不守妇道,半夜领着男人进门?
「那娘想要说什么呢?」
完全没有如平时一般的余力和靳大夫人兜圈子,金映烟的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昨儿个你这流水居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枫哥儿虽然走了,可他坟上的草根儿都还没冒,你就做出这种不守妇道的事儿,这对得起他吗?」
靳家其实并不大,所以院子与院子中间隔得不是太远,她是有想过昨夜的动静可能会被人发现,却没想到靳大夫人会在第一时间就找上她。
「不知是什么样的大动静?」水漾的眸儿精光一闪,金映烟的脸上带着三分的迷糊,装傻!
「你还敢问我是什么动静?」
靳大夫人简直不敢相信金映烟厚脸皮的程度,她竟然还敢反问自己是什么大动静?
「娘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呢?」
靳大夫人被气了个仰倒,一时间生吃了金映烟的念头都有了,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自个儿做下的丑事都被人知道了,竟然还有脸问别人是什么大动静?她本想给彼此留个脸面,事到如今,她也不怕撕破脸了!
「有巡夜的仆妇听到你的院子里传出男人的声音,而且声响还不小,这事你怎么说?」
「咦,有吗?怕是那人听错了吧?」
金映烟惊讶万分的神情,再加上镇定的语气,若非那些巡夜的婆子指证历历,靳大夫人也要相信真是旁人听错了。
「一个人能说听错,几个婆子都听错?」
「这也难说呢?毕竟只不过是听到了声音,也没见着人,许是哪个婆子的声音粗了些,说起话来像男人罢了。」
金映烟这话说的是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