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旧币其实全是假的,是中年男子自己铁铸再以药水弄成青铜锈的,但一年卖给几个傻客人也回本了。
朱礼尧注意到童依瑾买了几样小吃,摊主几乎都不肯收她的钱,还是她硬给才收下。
「在东市大街,妳让小芷跟宁晏拿了碎银跟东西,与在此作法不同。」他问。
「东市大街的店家跟摊贩认真说来比较有钱,可这里的人大多贫困,所以,姑娘我劫富济贫。」她坦白告知,没有说出口的是,大街那里闹的事也多,她多少得出点力下水饺,何况,她收到的银两跟吃食也全送往私塾,自己可没吞下半分。
一圏市集逛下来,夜暮低垂。
水浒城没有宵禁,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入夜后才营业的青楼妓院,灯红酒绿,一掷千金的更是大有人在。
淘宝楼位于最热闹的中央地区,那是一栋金碧辉煌的三层酒楼,全年无休,热门商品的竞标则一律放在晚间时段,因此每到晚上几乎座无虚席。
这里拍卖的古画、古董、宝贝,真假优劣会先行检查鉴定,至于独门武功秘籍、传家宝、上等药材、毒药配方等等,就不估价、不鉴定,毕竟这些是有需求才有价,自由买卖、自由喊价,拍卖会皆不涉入,只提供场地,然后收取一定费用。
虽然入夜了,但淘宝楼灯光处处,远比白日还要明亮。
童依瑾一行人一走近,几名管事及伙计即向她行礼。
「童姑娘。」
童依瑾微微点头,带着朱礼尧等人走进淘宝楼。
这些日子,朱礼尧其实经过淘宝楼多回,只是不曾进来,一进来,入眼的便是金碧辉煌的大廉堂,中间架起一座高的台子,四周设有桌椅,二楼以上就是独立雅间,可凭栏看台上拍卖品。
朱礼尧目光掠过,不管是一楼或二、三楼几乎座无虚席,穿着宝蓝色衣裳的伙计热情地穿梭在客人中间,而眼下正好是休息时间,台上并物任何拍卖物品。
童依瑾已有预订二楼雅间,不过正要上楼梯时,淘宝楼的管事之一邓立农快步过来,向她一揖。
留着八字胡的邓立农说:「二当家在三号库房,有一件拍卖货品,小厮不小心碰到,竟裂出个缝来,二当家知道童姑娘今日会过来,说请您过去看看。」
闻言,童依瑾不由得抿紧唇。
邓立农也知道二当家爱找童依瑾麻烦,但他们能怎么办?楼主不在。
「肯定故意找的碴。」小芷一听便恨恨的说,宁晏也跟着点头。
朱礼尧也不是一无所知,二当家严桓是跟在江霁身边很多年才爬到这位置,他有一个弱智的儿子,曾仗着身分要童依瑾下嫁,没想到童依瑾拒绝了,还要他别祸害她或其他女子,梁子就此结下,严桓对童依瑾百般挑剔,若不是有江霁护着,估计她早被严桓给杀了。
因为江霁不在,所以童依瑾这段日子才不往淘宝楼来,日前她想着要带小朱子来晃晃,买个东西讨好他,不想竟忘了难缠的二当家。
但人都来了,谁怕谁?她带着朱礼尧等人就往后方院子去。
来到岔路,童依瑾等人往右方石板路走去,与此同时,左方小道走来一名年轻玄衣公了,身旁是圆润有肉的淘宝楼三管事,两人都见到落在最后的朱礼尧。
「三管事一愣,马上意识到他是哪一位,再望过去,果真见到童依瑾等人,心想童姑娘都,今日总算出现了。
思绪间,朱礼尧已是错身而过。
幺衣公子饶富兴味的盯着他背影久久,半晌才问:「如此绝色竟然只是一名小厮?」
「沈少爷,那是童姑娘从人贩子买下的小朱子,城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三管事陪同沈嘉良已有五天,自然清楚他的喜好,爱男子胜过女子,但美人儿也不放过,可谓男女通吃。
第五章 拍卖品有问题(2)
童依瑾等人转过一长廊,就是一座精致的三层阁楼,这也是摆放拍卖品的库房,里面物品个个价值不菲,因而都派专人看守。
两名侍从向童依瑾拱手,其中一人开口道:「二当家在里面等姑娘。」
童依瑾从容地走进去,小芷跟宁晏是长年在她身边伺候的,进去没问题,但朱礼尧来路不明,依江霁往常的处事习惯,身分不明者不能进库房,因此两人上前伸手挡下他。
小芷连忙唤了一声,「姑娘。」
童依瑾回过头,看着两名侍从的动作,便道:「让他过来。」
听她开口,两名侍从互看一眼,最终还是退后一步,让朱礼尧进去。
库房里明亮且雅致,嵌在天花板的夜明珠就有不少,拍卖商品皆分门别类,依年代整理的很清楚,在右角一隅辟有一厅堂,正中有一张红木古董长桌,严桓便坐在桌前,他年约六旬,黑眸内敛且精明,一袭宽松黑袍。
他身旁坐了一高瘦年轻男子,看来有些憨,一见到童依瑾便笑得开心,「童姊姊。」
男子声音充满童稚,朱礼尧见他轮廓与老者有几分相似,就明白这就是严桓弱智的十八岁独子严轩。
童依瑾朝严轩一笑,再对严桓拱手一揖,「二当家。」
严桓点个头,目光很快落在她身后高大俊美的朱礼尧身上,又看了自己瘦高清秀的儿子,心里一把妒火不免烧得更炽。
「二当家指的就是这个东西吗?」童依瑾从容的在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一只五彩人物纹盖罐。
这两人一向处不太来,严桓为人太功利,对江霁宠她一事也很不苟同,童依瑾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是,童丫头鉴这只古董时身边已有美男,看来是分心了。」严桓一出口就阴阳怪气。
她翻了个白眼,直白道:「要想找碴也得有能耐,没有就别自己找虐。」她口气也不好,要说穿越这些年,找她麻烦最多的就是这位老家伙。
「妳怎么说话?再怎么说,我也是妳的长辈。」他脸色一沉。
「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她直勾勾的对视,丝毫不让,「这只裂缝纹盖罐可不是那日我鉴识的那只,我不认。若二当家不信,江爷回来,我愿意当面与二当家对质。」说着,她冷笑一声,「就怕到时候二当家丢了老脸。我好心给你机会,把那只真品换回来,这事就这么结束。」
严桓也可以拒绝,但万一,她真的有办法证明当日不是这只造假的呢?
他抿抿唇,突然用力掴了儿子一耳光,怒声道:「是你偷换,让我误会丫头吗?」
严轩的右脸好痛,眼泪瞬间落下,他委屈的看着父亲,明明是……但他不敢说,父亲太凶,他怕。
他哽咽拭泪,「父亲,对不起,是我偷换的,请您饶了我吧。」他又抽抽噎噎的看向童依瑾,「童姊姊,呜呜呜……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哭哭哭,就会哭,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的家伙!」
严桓火大的又吼了儿子一声,见他真的哭着跑出去,更加怒火沸腾,没用的废物,可这偏偏是他的独子!
他咬咬牙,收敛情绪,这才绷着脸看着童依瑾,「轩儿脑袋不好使,他不是有意的。」
「下一回,二当家别拿儿子当替罪羊,当爹的不心疼,我这被喊姊姊的会。」她冷着一张脸,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严桓面露难堪,但下一瞬即恶狠狠地瞪着她,「老夫听不懂妳说什么,但老夫承认,论做人,真不及妳!」说罢,他恨恨地甩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