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定言微怔,「二少爷是说应家其他的粮行吗?」
他摇头,「总行的仓库是最小的,存储量也少,他们将货放在这儿是不想引起注意及疑心,所以断不会将货移往其他仓库。」
胡定言一脸不解,「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原本就会运往的地方。」他说得笃定,「也许他们会提前将货物移往原本预定储货或销货的地方。」
「二少爷此言十分有理。」胡定言明白了,拍拍胸脯,「二少爷请放心,在下绝不会让那些货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应慕冬笑视着他,「那就有劳二掌柜了。」
粮行仓库走水虽没造成多大的损失,可毕竟不是小事,很快便传到应景春耳里,应慕冬一返回应府,应景春已经等着他了。
「大哥已经知道了?」应慕冬问。
应景春神情忧急,「庭轩方才差人来通知我,我还没跟父亲说。」
「大哥放心。」他轻松一笑,「只损失了一些米,仓库无碍。」
「我知道。」应景春打量着他,「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我畏火,不知躲多远呢!」他开玩笑地道。
应景春一脸严肃,「水火无情,你是该躲远一点。」
看见应景春如此关怀,应慕冬感激在心头。
在穿越之前,他亦有一个与他兄友弟恭,感情甚笃的大哥,他能感觉到应景春对原主的友爱之情都是真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发现魏庭轩似乎有所隐瞒后自请进到粮行做事,为的就是查出魏家父子是否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只是,应景春真的一点都没察觉或是怀疑过魏家人吗?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甭论魏家父子还是自己人,但如今几乎可说是当家的应景春真的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吗?
「大哥,」他语带试探地道,「看来粮行的事,舅父跟表弟还是会跟你说的。」
「是呀。」应景春点头,「虽然全权交由舅父跟表弟打理,但若是有要事,他们还是会跟我汇报的。」
「大哥……一律采信?」
闻言,应景春愣了一下,眼底却透露出些许的无奈,教应慕冬确定了一件事—— 应景春并不是全然不知。
「慕冬啊,」应景春苦笑,「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是……」
「庭轩那个人机灵,点子多,有时难免会走点偏锋,若没有惹祸,我倒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些年舅父跟表弟帮了不少忙,也将咱们应家的某些个行当打理得不错,偶有小亏也是瑕不掩瑜。」
「大哥知道些什么?」既然说开了,应慕冬也不拐弯抹角。
应景春笑了笑,「大概就是以应家的名号买卖一些自己的货吧,他们难免有些疑虑,担心多年拼搏最后却是一场空。」
「大哥就不担心他们惹了祸,却殃及应家?」应慕冬神情凝肃。
应景春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慕冬,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只知道舅父跟表弟瞒了许多事,就连母亲都被蒙在鼓里。」
应景春听着,神情有点沉重。「舅父毕竟是母亲的亲弟弟,母亲向来信任他,要是有什么事闹到了母亲那儿,伤心为难的也是她。」
「大哥就不担心应家惹祸上身?」
「当然担心。」应景春直视着他,「只不过我先前孤掌难鸣又多顾虑,也只能消极应对,你这次愿意随我赴燕城,大哥我真的很欣慰。」
应景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续道:「慕冬,你没有大哥如此多虑且为情所绑,我无法大刀阔斧、当机立断的事情若由你出手,相信咱兄弟俩必定能撑起应家这片天。」
他理解应景春目前也只能采取无为而治、以和为贵的方式应对魏家父子,可这事拖不得、放着不理也不得。
若魏家父子只是在帐目上移花接木、瞒天过海或是私买私卖也就罢了,但要是他们干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那可就不妙了。
「大哥,」他目光一凝,饶有深意,「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之物,只要把屏蔽拿掉,也是无处躲藏的。」
第六章 亟欲隐藏的秘密(1)
柳凤栖正在院里种辣椒苗,忽有人来传,说是她父亲从开阳来拜访她。
她跟应慕冬可说是门不当户不对,柳三元又是犯过错的人,虽说是应慕冬的岳丈,却也没有脸皮奢求应家开大门相迎。
派人来传话的是管事,他知道柳家跟应家这门亲事是如何结成的,因此也只让柳三元在应府西侧门等着,再遣人来长欢院通知她。
父亲来访,做女儿的合该要高兴的,但柳凤栖对柳三元一点感情都没有,自然无法心生愉悦。
不说她,恐怕就算是原主也高兴不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真不知他此行是为了什么而来?
她让小灯帮忙把辣椒苗种完,只身来到西侧门见柳三元,反正是在自家宅子,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远远地,柳凤栖便看见柳三元站在门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四周。
「爹。」她喊了一声。
听见声音,柳三元视线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凤栖,我的好女儿。」
好女儿?柳凤栖皱起眉头,柳三元几时这样叫过原主了?
他从前分明都说原主是赔钱货,才会拿她抵过,也没期待她受到婆家疼惜。如今看她嫁得好,嘴巴也跟着抹糖了。
「爹爹来访有事?」
柳三元隐约感觉到这女儿不一样了,从前的她畏畏缩缩,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不与别人的目光对上,可现下女儿却是直视着他,神情冷凝。
哼,嫁着了好人家,就跟他这个父亲摆起架子了?
他有点不悦地冷哼,「怎么?看你一脸不高兴,父亲来探望出嫁的女儿,就非得有事不成?」
「女儿是爹爹弃之唯恐不及的赔钱货,爹爹怎会在乎女儿死活?」她冷笑出声,柳三元让她想起那个从没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
「你……你说这是什么话?」
「爹爹怕是又赌输了吧?」柳凤栖直视着他,神情冷淡,「可惜爹爹再无第二个女儿可以卖。」
被戳中要害,柳三元恼羞成怒,「贱丫头,成了应家的少夫人就敢跟我摆架子了?」
柳凤栖不想搭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爹爹不必羞恼,爹爹是如何看待我这个女儿的,我非常清楚。」
「你……」看着眼前的柳凤栖,柳三元不只气恼,还难以置信。
真想不到她嫁进应家才半年多,就已经是这副架势了,他听闻应慕冬对她十分好,竟能好到将她养成这副脾气。
「爹爹,别再赌了,凭您的俸禄,除了生活还能存上一点钱的,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说着,她从袖里取出一个荷包,那是她刚才离开长欢院时特地带上的。
她将荷包递给了柳三元,「这里面有二十两,足够爹爹回开阳好好生活一阵子了。」
柳三元一把拍开,恼怒地道:「你当我是乞丐?」
「爹爹,请您自重。」她义正词严地说,「这儿可是应家,不是咱们家。」
「你这贱蹄子!如今仗着有应家老二给你撑腰,就不把我放眼里了,老子还是你老子!」他怒道。
「爹爹若有为人父的自觉,就不该如此。」
前来索财竟遭女儿一顿训,他满脸涨红,眼底爬着愤怒的血丝。「老子养了你十七年,还真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