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他的沉默,让她的心冷到极点。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吭声,那么,她还要等待什么?
「你要去找他?」
「关你什么事?」她顿住,却又立刻迈开脚步。
「别走。」他蓦地从身后环抱住她。「……别走。」
那近乎央求的低哑嗓音,教她心头一震。
她可以胡思乱想吗?她可以想像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太喜欢自己,所以他不允许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对吧?
既是如此,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说?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他紧搂着她,无法回答。
他挣扎,犹豫不决,他痛恨老天为什么不给他幸福的机会。
六年前,爱情擦身而过,六年后,他只能选择守护……这算什么?
「那巽予,你到底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她想挣脱,但他的手却将她箍得死紧。
「对不起。」好半晌,他只挤出简短的三个字。
容祯不解又失望地看着前方。
这算是什么答案?
对不起三个字里头,到底是藏着什么密码,她解读不出来!
「那巽予……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她回头看着他。「为什么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宁可道歉,也不跟我说老实话?」
那巽予缓缓地松开手。
对不起,三个字,代表的是他绝望的心情,是他无从宣泄的愤恨。
如果可以拥有,他怎么可能放弃?
如果可以自私,他当然会拿自己的病情谋得她的同情,但他不能……如果他不能牵着她的手到白头,当然也不能带着她踏上未来旅途,却中途脱队,留下她一个人。
与其以后让她痛,他宁可现在让她恨。
「你这懦夫!」她双手环抱住他,将他拉下,吻上他的唇。
那巽予呆住,没料到她竟然会吻自己。
柔嫩的唇笨拙地覆上自己的唇,光是如此轻柔的接触,就让他的心狠狠悸动着,理智和感情在两头拉扯,他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她那双琉璃般的眸薄泛雾气,是如此地惹人怜爱,甚至环抱住他的手微颤着……他知道,依她的个性,她必须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强吻他,也因为太了解她,他更清楚地感受她的爱意。
他想要回应,他想要她,想要得心都发痛了……
就在她蓦地咬了他的唇那瞬间,彷佛一并咬断了他的理智线。
他不顾一切地回吻着,舌撬开她的唇,放肆地钻入她的唇腔,像是受困的兽,乍然被解放而激烈反扑。
他吻得又重又浓,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大手轻抚着她纤细的腰,微使劲,将她轻轻抱起,带往卧房。
一沾上床,他吻得放肆,大手已经钻入她的衣衫底下,用指尖膜拜她细腻的肌肤,来到她丰盈的胸……
无数次,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他想像过两人缱绻温存的情景,然而再怎么想像,都比不过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在失控,他不能思考,他不愿压抑,然而,像是老天在警告他一般,瞬间,他的胸口爆开尖锐的痛楚,彷佛有一只手,握住他的心脏往下扯——
「啊……」他痛苦地闭上眼。
「你怎么了?」他瞬间刷白的脸,教她愣住。
「药……」
「药?在哪?」她急忙从他身下坐起,视线快速地扫过床头附近,却看不见上头有摆上任何药品类的东西。「你把药放在哪里?」
他的脸苍白无血色,身上还泛着一股冷意,浑身不断地颤着,大手还紧抓住胸口衣衫……容祯蓦地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会心痛,她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然而眼前的状况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口……袋……」他声音破碎。
「口袋?」从他的西装口袋一掏,果真掏出了一小瓶药,她看着瓶身,全部都是英文,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服用。「要吃几颗?」
她把药瓶打开,他颤着手,让她倒在手心,却只拿了一颗丢进嘴里。
「我去倒水。」
「不用……」那巽予虚弱地抓着她。
她担忧不已地看着他,突地手机铃声响起,顺着音乐声,她在他另一边的口袋里头找出手机,她接起一听,还没开口,便听见安心平连珠炮似地说着——
「巽予,你到底跑去哪了?听说你把容小姐给带走了,现在大伙不知道衣服到底要怎么分配,谁要穿哪一套,要不要先让她下来把衣服分配好,你想跟她说什么,再慢慢跟她说吧。」
「安先生,衣服上头有别编号卡,让模特儿用自己的编号配对就可以,然后能不能麻烦你先到那巽予的房里来,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嗄?」
第8章(1)
安心平站在床边,拿出血压机,确定那巽予的血压和心跳已经正常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用送他去医院吗?」见他开始收随身携带的仪器,容祯赶忙问着。「他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苍白,也搞不清楚他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
她在套房里头等着安心平过来,就见他训练有素地拿出仪器,俨然像个医生般地替他做基本检查,感觉上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放心,他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毕竟发病的时候,会耗去很多的体力,他近来发病的频率愈来愈高了。」安心平收好仪器,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办法,为了这场发表会,他熬了太多次夜。」
「他不能熬夜?」
「不能熬夜,不能抽菸,不能喝酒,所有含有咖啡因的饮料都不可以,油炸类的东西最好不要吃,最好是吃清淡一点,而作息最好能够正常。」
容祯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心平说的这些……不就是她常陪他一起做的事?
「安先生,他到底是什么问题?」
「他……」安心平搔了搔额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巽予曾要求他三缄其口,可是她都已经目睹他发病了,就算他不说,也瞒不过她吧。「他罹患了升主动脉血管瘤。」
容祯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对于他说的名词,觉得好拗口好陌生。
「我……不是很清楚那个意思。」
「嗯,说白一点,就是指他的胸口里藏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不知道。」
「……如果爆炸的话呢?」
「那就蒙主宠召了。」
容祯踉跄了下,想不到他的身体竟然糟到这种地步。
「容小姐。」安心平赶紧拉着她,带着她到床边的沙发坐下,到厨房替她倒了杯茶来。「不要担心,又不是现在说爆就爆。」
「可是他……」容祯紧抓着茶杯,指节泛白。「为什么不动手术?不能动手术吗?他这个情况到底多久了,除了手术之外,没有其他的治疗方式吗?」
面对她连珠炮的问题,安心平赶忙安抚着。「不要紧张,喝口茶,听我说。」
容祯看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那巽予,不禁更加自责,她竟让巽予陪着自己熬夜,甚至喝酒吃咸酥鸡,更糟的是他还在抽菸……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累得她变成帮凶?!
「大概是在去年年初,我们刚忙完圣诞节档期的第一场发表会,预备在LA成立第一家旗舰总部时,他因为胸口痛而昏倒,我紧急将他送到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是升主动脉血管瘤。」
容祯手颤了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
去年?不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他刚成了时尚界的宠儿,替许多艺人打造礼服,引发许多话题,是媒体争相报导的时装界新任帝王,那时候,从电视上根本看不出病痛折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