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先是一傻,接着唇角禁不住的上扬,这丫头可真是厉害,半梦半醒还可以说得如此流畅。
傅明烟突然惊醒过来,下意识的赶紧举起脚步跟上去,然后就撞上去了,还好莫靖言及时伸手勾住她的腰。
眨了眨眼睛,傅明烟傻不隆咚的问:“你干啥站在这儿不动?”
“走路还能走到睡着了,你可真是了不起。”
顿了一下,傅明烟嘿嘿一笑,“这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想睡觉眼睛就会闭上。”
“你也不怕跌落陷阱。”
“药王谷的陷阱也不是很多,要不,他们自个儿采草药也很麻烦。”
“这倒是。”
“不过,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傅明烟一见到可以坐下的石头,立马扑过去。
“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收了我的银子。”
“我精神不佳,可能一不小心就将你带进陷阱,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傅明烟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莫靖言很想磨牙,这个丫头就是落在人家手上,也不容许自个儿吃亏。
“我看你还是放弃好了,礼物又不是不可以替代,根本不必浪费心力寻觅不见踪迹的红艳果。”
“对某些人来说,红艳果比任何礼物还有价值,还有,如今我们连药王谷的一半都还没看过,如何知道这儿没有红艳果?”
傅明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按你说,红艳果不过是能解百毒,又不是什么毒都可以解,为它赌上自个儿的性命真的有必要吗?”
“能解百毒只是一种说法,我相信它的效用不只是如此。”
“总之,你没踏遍整个药王谷就是不死心,是吗?”傅明烟很想翻白眼,这个人简直冥顽不灵,既然认定她熟悉药王谷,而她没听过红艳果,这不就表示药王谷没有这种草药吗?
“这是当然,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总要将这儿看仔细。”
浪费了那么多口水,结果还是一样,傅明烟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干活了。”
不是说精神不佳,怎么一转眼就健步如飞?莫靖言先是一怔,赶紧跟上去。
虽然生长在乡下地方,往往天还没亮就醒了,可是傅明烟一直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坏习惯——赖床,醒来之后,先在被窝钻来钻去,直到师傅的声音传过来,不想被扭着耳朵挨骂,她自然会爬起来。
艳阳穿过窗棂,洒落一室温暖,傅明烟深吸口气,阳光的味道真软真香……等一下,她倏然睁眼一看,并非错觉,太阳出来了,可是,为何没听见熟悉的训斥声?师傅不在吗?
傅明烟连忙坐起身,敲了敲脑袋瓜,仔细回忆,师傅好像提及这几日要去桐城给知府家的老夫人看病,这一趟至少要一、二十日,这是说——她自由了吗?
欢呼一声,傅明烟连滚带爬的下了炕床,套上鞋子,换上衣服,便往外冲……咦?怎么打不开呢?
左看看,右看看,傅明烟手脚并用使劲开门,可房门不开就是不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赶紧转身跑到窗边,窗子一开,往外一看,果然在下方看见虫虫大军,它们正在垂死挣扎,可惜四肢被粘住了,想逃也逃不了。
“恶!”傅明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退回来,转回房门前,用力敲打,“章清媛,给我开门,你活得不耐烦是不是?”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傅明烟继续敲门,“章清媛,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别给我装死。”
半晌,章清媛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也不想跟师姊过不去,可是师傅说,你太不听话了,不关着你,待她回来,你已经远在京城了。”
“你师姊我有这么笨吗?”傅明烟愤愤不平的踢了房门一脚,很不服气,“我不去算计人家,反过来被人家算计,你说有可能吗?”
“师姊太小看文成侯府了,人家可是有三两下能打死我们的侍卫。”
“他们有武力,姑娘我会下毒。”不是她自夸,她可以随心所欲游走在云州,正是因为一身下毒的本领。
章清媛嗤之以鼻的一哼,“人家从后面一掌劈下去,你连下毒的机会都没有。”
“你也太小瞧我了,还没有人可以不动声色靠近我。”为了能闻到气味就知道何种药材,她从小在师傅严厉督促下蒙着眼睛训练,久了,她就有了狗鼻子。
“你老爱一心多用,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傅明烟气呼呼的跳脚,“什么眼睛太忙了,鼻子跟摆设没两样?”
“我只是重述师傅所言。”
“……”傅明烟没胆子骂师傅。
叹了声气,章清媛好声好气的道:“师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哪有不安分?最近我可乖了。”出个门要遮遮掩掩,她还不乖吗?
章清媛索性直接挑明,“你以为我们都傻了吗?你怎么可能待在药园子大半日没有声响?因为你每次偷溜出去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干活也不马虎,师傅不想太为难你了,便假装不知道。”
张着嘴巴,可是许久说不出话来,傅明烟转身顺着房门坐下来。
迟迟不见傅明烟出声,章清媛有些担心了,赶紧敲了敲门,“师姊……师姊……”
“别叫了,我还活着。”
“若是师姊能答应不出庄子,我可以放你出来。”
“文成侯府有心算计我,我就是乖乖待在庄子也不会太平。”
“师傅在庄子里设了许多机关,足以保护你。”
傅明烟忍不住磨牙,师傅设下天罗地网真的是为了防止外人闯进来,不是为了阻止她溜出去?师傅又不是不了解她,一、二十日不能出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师姊……师姊……怎么又没声音了?”虽然师傅一再告诫,最好别理师姊,她绝对玩不过师姊,可是师姊如此轻易妥协,她又很担心,师姊的花样很多,若是不吵不闹,不表示变安分了,而是另有图谋。
“我拿了人家的银子,今日非得出门给人家干活。”
“干什么活?”
“上药王谷采药。”
呆怔片刻,章清媛激动的叫道:“你疯了吗!”
她不是疯了,而是莫可奈何。傅明烟咬着下唇,进了荷包的银子再吐出去,简直是割她的肉,可是有舍才有得,况且这些日子赚得也不少。
“你不是想给章二哥买二十亩良田说亲吗?银子我给你。”
章清媛不同于傅明烟,并非一开始就是蓝采华的徒弟,而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父母养不起,不得不卖女儿为奴,此事传到蓝采华耳中,看在同村的分上便出手相帮,章清媛因此来庄子干活,没想到从此点燃她对医术的热情,蓝采华见她是个好苗子,于是收她为徒。
显然不敢相信,章清媛半晌才讷讷的道:“二十亩良田至少要一百四十两。”
“是啊,一百四十两,我有。”不过,她的心在滴血。
开个门就可以拿到一百四十两,章清媛当然很心动,可是师姊若出了意外,师傅会剥了她的皮。
傅明烟显然知道她心里的挣扎,继续游说,“文成侯府想逮住我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是文成侯府的姑娘,又不是逃奴,真的落在文成侯府的手上又如何?文成侯府不将我拱起来养,也不至于虐待我。”
略微一顿,章清媛终于松口了,“我放你出来,但你出门不能超过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