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大王心头朱砂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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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的药草……」李明沁禁不住叫出。竹笼中有她满满的心血,就怕他这位大王一个不痛快要干出什么暴殄天物之举。

  闻声,一手抓竹笼一手握麻绳的封劲野侧首回望。

  身后的她有着一张比实际年岁还要年轻稚嫩的脸容,从来占尽优势,连这西关边陲的风沙都奈何不了她似的,白里透红的肤泽、明朗疏淡的眉眼,看着比在帝都时候好上太多。

  男人微微眯目,轻抿的嘴角显得沉峻,无形威压立现。



  李明沁缩缩脖子,瞬间就……怂了,遂咬咬唇不敢再有意见,捧着团子继续一口一口慢吞吞啃食。

  封劲野收回目光,背对着她露出一丝笑来,他亲眼见她在荒凉西关过得比在帝都还好因而不痛快,那表示她真心要撇掉他,像没有他,她到哪儿都能过得好似……这可能性令他难以接受。

  火大到快吐血,却瞥见她那张脸因为被他逼着进食,她好生卖力,差不多是拿那一大球肉米团子在「洗脸」,她定然不知,那张脸蛋被她自个儿「洗」成什么模样,碎米粒混着微焦肉末一颗颗黏在两边颊面,下巴也沾得油光水嫩,连人中都没放过,猛一看真像长出胡碴。

  他不满的、甚至近乎委屈的心绪,在觑见她那模样时,终于稍稍获得安抚。

  这一边,李明沁怂归怂,依旧拿眼角余光扫他。

  还好是她想太多,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男人没要丢了她的药草,而是将竹笼子以及成细草绳安置在她的那匹坐骑背上。



  她家那匹善走耐操的壮马来到不知山上原本挺自在悠闲,她将它拴在不远处一棵老松上,绳子留得好长一段,方便它大范围活动啃草,然,此时她家壮马竟有些可怜兮兮地缩在一处,为何?

  事出必有因,李明沁观察了会儿,寻到症结所在。

  问题出在封劲野那匹毛色乌亮亮的坐骑!

  昭阳王的爱驹想必是历经过无数铁血沙场的战马,这匹明显一看就剽悍惊人的黑骏没有被拴住,它家主子完全放任它自由,但它满山头哪儿也不去,就是很故意一般在那棵老松的周围慢行缓踱。

  可怜她家的壮马像只老实头,傻乎乎被黑骏战马的气势困得不敢乱动。

  一时间竟生出「物伤其类」之感,李明沁觉得自个儿真像自家可怜壮马,被封劲野这匹身经百战的黑骏镇得手脚都伸展不开。

  有些难过,她内心叹了口气,捧着还剩一小半的肉米团子怔怔看着,绝非矫情或什么食量小之类,她确实饱了,吃不下去了。

  忽地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她下意识抬起媒首,略迷蒙的眸光与那双深沉莫测的男性峻目对上,后者一开始像在观察,约莫是见她有些恍惚,终才纡尊降贵地单膝触地,取走她捧在手心中的剩食。

  她手中没有空下,被他紧接着塞进一只沉沉囊袋。

  「喝。」他再次命令,不容分说。

  李明沁一直到拔开囊袋塞子并灌下好几口羊奶茶后才悲情地再次惊觉——

  她确实跟她家可怜壮马处在同等位阶,一接收到他这位「有力人士」所下指令,身躯就随之动起。

  她想发声,想多少表示一下内心所想,却见封劲野毫无负担且行云流水得很,把她吃剩的肉米团子一大口塞进他自个儿嘴里消灭殆尽。

  她脸蛋一下子热透,左胸房一下子涨满难以分说的情绪。

  当日在青林围场,他强令她进食,在她实在是饱到吃不下后,他亦是一口气秋风扫落叶般将她吃剩的粥菜一扫而光,但那时候有盅有碗有箸有调羹堪用,像还隔着什么似,直击心窝的亲匮感绝对比不上今次这般直接。

  简直被他搞得心神不宁!

  岂料这男人完全没要罢休,把她喝过并抱在怀中的囊袋拿走,凑上嘴「咕噜、咕噜——」痛饮。

  喝完后,囊袋丢回她的小包袱内,然后他从黑骏背上解下自己的水囊。

  李明沁本以为他灌完那袋羊奶茶仍口渴,却见他掏出一条巾子,用水囊中的清水打湿,再次走回来她面前。

  那方湿巾落在她唇边颊面,又挪到唇角和下巴……李明沁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帮她擦脸。

  「我、我自个儿来!」她一把抓住男人拿着湿巾子的大手,觉得心跳声响得跟擂鼓似,说不定连他也能听见。

  封劲野心情转好了些,因为她没有闪避或撇开头,于是他「好心」地把湿巾子让出,看着她双颊泛红、一脸局促地自个儿擦拭着。

  「当年你上不知山采药,那条麻绳若然断得彻底,你真没了……你与我还可能重生在这一世?」他忽而问出,目瞳深幽。

  那男性语调既轻且沉,字字落入李明沁耳中、心中,令她不禁一顿。

  「你怎会知道当年我险些出意外?你、你是……」她定定注视着他,脑海中浮现一张头发乱糟糟、头上还裹着厚厚布条的脸,那张黝黑面庞的上半部青青紫紫好几处,还有小伤,下半部则布着密密胡髭,那个在千钧一发间救她上崖的军爷……竟是……他!

  「怎么可能?这说不过去!你怎会是当年那位军爷?那人当时快三十岁了吧?你、你……」他不提,她不曾有过联想,如今经他说开,李明沁记忆中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庞自然而然与眼前男人的脸重叠。「老天……真是你!」

  十多年前就被误认成快三十岁,封劲野抹了把「老起来放」的脸皮,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倏地起身立定,半命令半要胁道:「总之,往后若上山采药,不许单独行事,想离开屯堡半步都得报备上来,在这西关边陲本王的话就是圣旨,若敢违令,严惩不贷,军法处置。」

  李明沁还在努力消化他即是当年救她的那位军爷,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狠劲儿更是难以反应,只晓得自己像被训斥了,然后想着她又不是他麾下将士,更不是谁的兵,为何违令要归军法来管?

  她还没想明白,眼前高大魁梧的身影已转身走向那匹高大魁梧的黑马,跟着见他熟练地调整好马鞍,接着解开她家小媳妇儿般的壮马强绳,他将两匹马系在一块儿一起牵了过来。他二话没说捞起她的小包袱往壮马背上系紧,又二话没说将她一把捞起抱到黑骏背上,随即跟着翻身上马,将她圈在身前。

  下山的路,许是为了让不擅长疾驰的壮马好好适应一番,封劲野控马缓行,黑骏的四蹄「咯罗、咯嗟——」地踩在山道上,那马蹄声甚是清晰,却让李明沁宛若被催眠心智一般,都不知混沌了多久才完全召回神识。

  为何这般待她?

  他们似乎不该这般亲近吧?

  还有,他怎会回到西关边陲?怎会恰巧来到西关北路的不知山?

  大盛的新皇刚上位不久,在新皇眼中,他绝对是最值得信任的臣子,绝对是当朝最香的香薛鲸,趁着这股势头,他不好好待在帝都当个位高权重的权臣,借机加强力道来巩固势力、扩张版图,此际跑回西关算什么事?

  她心中有无数疑问,思来想去又翻来覆去,忽而一抹不合时宜的罪恶感充斥心间,且不管他为何回西关,为何出现在不知山上,她好像没有立场多问什么……毕竟她、她有点「偷跑」的嫌疑存在。

  「我……我想到,我有话要说……」脸热耳热,心口也发热,唯一庆幸是眼下正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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