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哭得泪眼花花的人儿骤然懵了,楚楚可怜的五官瞬间定住一般,有种无与伦比的呆萌感。
封劲野内心摇了摇头又是叹气,干脆收起帕子将她打横抱起,趁着她还傻乎乎不知推拒之际,一路将人抱回主院寝房。
沿途遇上好几个忙着洒扫、整理园子的仆役和仆妇,众人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退到两边让出道来,眼角眉梢窃窃地漾出笑意,以为自家王爷这是要把王妃「打包」回房干些好事儿。
封劲野管不了底下人怎么想,只在乎怀里人的想法。
一踏进主院寝房,正在里头整理的瑞春和碧穗对视一眼,脸蛋随即红了,两婢子想法很一致,忙低着头迅速退出,更不忘将房门带上。
封劲野一直走到榻边才把人放下,让妻子斜卧在迎枕上,并细心地脱掉她的小靴,自己亦在榻沿边落坐,大有要好好谈开之势。
他从怀中掏出那条引发误解的素帕放进妻子手里,轻沉道:「是阿沁的,你看仔细了。」
李明沁终于有些回过神,下意识将折成四方的帕子摊开。
帕子四个角各绣着「日、月、水、心」四个古体小字,当时她刚跟着清泉谷谷主学习古体字,古字如图纹,她便突发奇想把自个儿的名字拆开,分别绣在方帕的四角,那「日、月、水、心」合起来正是「明沁」二字。
是她的帕子没错。
封劲野本以为误会解开,没事了,她却抓着素帕扁了扁嘴,呜呜地又哭起来。
「等等!这、这又怎么了?」粗掌用力摩挚了把脸,依旧莫可奈何。
李明沁也不知怎么了,就莫名其妙一阵委屈涌上,但这一回挺快便收住眼泪。
摇摇头,她抓着袖子擦脸,鼻音甚浓问道:「帕子上沾着什么?看着像似血印子……是你那时伤口流的血吗?」
帕子折起时将污点藏住,摊开才见着,那血印虽不大,但暗红偏褐的痕迹在素帕上格外明显。
封劲野屈指揭掉那滑到她下巴下的一滴泪,语若叹息——
「帕子上曾经沾过我的血,但本王当时便把它洗干净了……而这上头的血迹,其实是阿沁的。」
「……我的?」又有点懵了。「怎么会?」自言自语着。「那时候……我没受伤啊。」
她发觉眼前男人的表情似不太自在,两边颅骨的颜色竟明显变红。
「阿沁是没受伤,但呃……确实流血了。」大掌抓抓后颈又挠挠脸。「不是你帮我包紮的那一天,是后来我上不知山遇见你上山采药的那一日,阿沁流血了。」
李明沁敛眉试着回想,只记得当时悬在悄壁上险些出大事,是他救她脱险。「你及时出手,我被你慢慢拉上崖顶,得救之后,我记得自己确实吓到大哭,但并未受伤流血,我好好的,然后……然后……」
「然后你突然痛到脸色惨白,本王快马加鞭将你带回营堡,交给清泉谷谷主前辈。」他替她说完。
李明沁蓦地轻呼一声,双眸陡抬,香颊染上潮红。
她怔怔看他,终于记起那一日自己确实流血了,是她女儿家的初潮。
谷主前辈说她都满十三岁了才来第一次,比寻常姑娘家是晚上一些,但身子开始产生变化有利于克制她身上的寒症,还瞩咐她要珍惜每个月的小日子,趁机多多调养。
「噢……天啊……」都记起来了,她双手捣住脸,声音闷在掌心里,既懊恼又羞极似。
「当时王爷抱我上马,把我圈在胸前臂弯里一路赶回,所以是我流出的血把你弄脏了,这条帕子那时候却是在你手里,你顺手取出来擦拭,这才留下血迹,是吧?」
她的柔萸被一双厚掌分别握住,缓慢而坚定拉下,红嫩脸容重新展现出来。
「是。」他带笑回答。「阿沁的初潮沾在我手上,当时以为你真受伤了,后来才晓得不是……」
李明沁又低低叫了一声,脸蛋红透,然后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她顺势逮住重点——
「等等!王爷方才回答说,这帕子的主人是许久前在西关时就瞧上的,你那时候就瞧上我、喜欢我了,是不是?所以才把妾身少时之物珍藏到如你被先帝召到帝都去时,把它带了去,而今请旨回西关,它又被送回来……王爷原来喜欢妾身那么久了,从好多年前就喜欢上,我说的可有错?」
她如愿觑见他满面通红,眼神还往旁飘了飘,一副内心秘密完全被她说中的模样。
「秘密!」她倏忽间又想起什么,反手握住他一双大掌。「王爷与我的缘分始于西关,后来再会,你说其实早就把我认出来,之前一直未提,是因为其中有你的大秘密,王爷对妾身原来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便是你所谓的大秘密了?」
男人没有答话,而是将脑中灵光乍现、频频挖出秘辛的妻子拥入怀中,低头就吻,用热烫的唇舌堵住她的小嘴,同时也间接承认她所有的提问。
李明沁热切回应,这一刻心彷佛要融化开来。
她忽然意会到,他上一世立下彪炳战功,在建荣帝的垂青下封王,并向帝王乞恩欲娶隆山李氏女为妻,寒门出身的他不是想攀上什么百年世族、高门大户这等高枝,却是专为她而来。
他已经留心她这么久,上一世她不知,如今终于明白他的用心。
「封劲野……」抵着他的嘴,他的名字从她唇间多情泻出,婉转如吟。「我心悦你,永远只有你……」
她再度被打横抱起,暗门打开,男人抱着她走往那条通向暖池阁的密道,行走其间,亲吻未歇,两张嘴未分开须臾……
暖池阁内的一场情事从池畔缠绵到暖池里去。
对对方毫无保留,从心到身,由里而外,连魂魄都相依。
欢爱过后,李明沁神识渐稳,气息稍缓,软软偎靠在丈夫怀中的身子仍在余韵中悠荡。
合着眼并未睡去,感觉在暖泉下的那双厚实大手仍在她的肌肤上流连,生着茧子的指腹以及粗糙掌心抚过一身嫩肤时,总引得她细细轻颤,腹中一阵疫软。
潮湿的吻落在她的发心,像也吻在她唇间与心上,她恍惚露笑,听到他低柔出声——
「当时听闻阿沁并非西关土生土长的姑娘,而是来自帝都的小姐,本王一开始心里是不痛快的,都想狠狠捶自个儿脑袋瓜两拳。」
「当时」指的是何时,李明沁慵懒双眸陡地掀开,一下子理解过来。
未料及自家王爷会在这时候跟她告白,什么胭意和虚软感迅速消退,她抬起头近近看着他,男人纯然阳刚的面庞有着教她悸动不已的柔软。
「来自帝都不好吗?非得是西关的姑娘才成吗?王爷又为何想捶自个儿?」她不禁连三问。
封劲野忽地咧嘴一笑,有点自嘲的意味,单掌顺着她身子美好的曲线缓缓抚上她的脸,引得她咬唇微颤。
他轻哑道:「如若是西关的姑娘,那勉强还有能耐追到手,谁知竟是个帝都出身的小姐。」峻唇一勾。「当时尚不知隆山李氏是大盛朝的百年世族,之后听闻了,心都凉了大半,又恼自个儿痴心妄想,如何都想着,自是恨不得揍这颗冥顽不灵的脑袋瓜几下,看能不能把自己揍清醒。」
这绝对是情话,尽管不含一星半点的情字,却满满都是真情。
李明沁眸底忽地热烫,鼻间泛酸,藕臂环上他的硬颈,仰脸亲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