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程起生理反应了。
尚灵犀知道自己该推开他,但又不舍得推开他。
他现在喝醉了,肯定没记忆,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
在她思考之前,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把他拉向自己。
第六章 一瞬的幸福(1)
天亮之前,尚灵犀回到了房间,小粮趴在桌子上,睡得跟猪仔似的,贺宁却是门一开就睁眼——她根本没睡。
尚灵犀心跳未停,此刻看到任何人都心虚,于是低下头,「你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怎么会睡。」贺宁理所当然的,「你去了哪,都快一个时辰了。」
尚灵犀含糊以对,「没事,就随便走走。」
贺宁却是不信,她在西尧宫中待了四年,感知跟眼力已经不若从前,更何况她还生过孩子,她自问还分得清楚妇人跟少女的差别。
大堂姊看起来,像是刚刚历经人事似的,脸上的余红未退,慵懒未消,根本少女怀春的模样。
又想起去了一个时辰,脸色一下子变了,「你刚刚是说要去看夏校尉对吧?」
尚灵犀强作镇定,「是。」
「你跟他……」
尚灵犀心里一跳,「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又没说什么。」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贺宁自问对尚灵犀还是有点了解,尚灵犀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跟他有点什么。
男女之间,三更半夜,一个半醉半醒,一个暗恋已久,还能有点什么?
贺宁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我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你跟夏校尉是作了夫妻吗?」
尚灵犀大惊,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怎……你怎么这样问?」
那就是有了,慌张成这样。
她大堂姊也不知道欠了夏子程什么,平常威风八面的一个人,一讲到他,就像小女孩似的慌张。
贺宁压低声音,「大堂姊,男女初次,床铺上会有痕迹的,你得老实,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我们现在马上过去收拾床铺,这事情还能隐瞒过去,若是你坚持没有,明天一早夏校尉发现痕迹,那可不好隐瞒,能进他房间的女子可不多。」
尚灵犀这下想瞒也瞒不住,声音很小,「我……我很小心的,我还铺了件内衬在上头……」
平时威风凛凛的定远将军,此刻手足无措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贺宁道:「内衬薄,会渗下去的,走,趁天亮前我们换过被褥,别让夏校尉看出异样。」
说完,一下就拔起她们房间的乾净床单,尚灵犀只能跟在后头。
到了夏子程房间,他还酒醉着,堂姊妹都不是习惯做家事的人,费了一番功夫把乾净的换上,才抱着那个用过的床单回到房间。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明亮,贺宁检查着床单,就着天色指着上头的痕迹,「看。」
尚灵犀羞愧无比——她是尚家的嫡长孙女,也是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堂堂定远将军,却这样不知道羞耻。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他喊了她的名字……虽然知道这事情会影响她一辈子,但她不后悔。
反正决定了终身不嫁,那就在没人知道,没人记得的情况下,嫁他一回。
贺宁动作很快,拿了弄脏的被单就出去,过了约莫一刻钟回来,手上又拿着一件乾净的床单,「我直接泡进驿站的洗衣房,顺手拿了乾净的回来,赶紧铺上去,把房间恢复原来的样子,到时驿站的人只会以为自己数错了。」
尚灵犀咬咬唇,「你如果想骂我,那就骂吧。」
「我怎会骂你。」
「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我是可惜,不是想骂你。」贺宁无比惋惜,「你这次入京可以见到皇太后,可以见到皇后,那两位尊贵的人势必会给你赐婚,我们尚家现在已经是四品门第,你的夫君地位只会高不会低,将来你留在京城也好,让夫君随着回西疆也罢,那都是美好人生,成亲,生子,你这么喜欢孩子,应该多生几个的。」
尚灵犀涩然一笑,「也不怕你笑话我,除了他……我不想嫁别人,可是他回京城就要订亲了,我跟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而我现在这样又能嫁给谁,不管嫁给谁,终究都会夫妻失和,我也不想害别人不开心。」
「不怕,我知道有些方法可以瞒得过……也不怕你瞧不起,我当年便是用了这方法,让西尧皇帝以为我是未经人事的女子,这才可以得宠数月,生下芹儿,那方法我还记得,也不难,等我们到京城安顿下来,我就教你,你多练习几次,熟能生巧,除非对方是大夫,不然绝对不会发现异样的。」
尚灵犀意兴阑珊,「但我终究不是黄花大闺女,这样要怎么嫁人,不管嫁给谁都对他很不公平,我不想害人。」
东瑞国怎么说都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男子成婚前可以跑青楼,可以有侍妾,但女子却万万不行,女子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身子给人碰过,就连手臂都不能给人看见,不然就不算是清白的好姑娘。
对的,一个姑娘有没有家教,就是看她清白与否。
成亲的当晚,两家人都不会睡,婆家在等着看元帕,娘家在等着婆家送「闺女有教」的信来,直到这里,才算是完美的婚礼。
就算自己用了堂妹的方法,骗过了夫婿,但终究是欺骗,她是堂堂尚家的长女,绝对不想用那等欺骗手段。
退后一步说,她也不想嫁给夏子程以外的人……原来夫妻间是那样的……那样的亲密,她没办法跟别人做一样的事情。
连想都觉得不舒服。
贺宁急了,「你怎么这样说呢?对方不知道就没事了。」
「可是我知道啊。」
「那你就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一句话也别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没办法想像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起生活,连碰都不想被他碰,何况生孩子。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子,对我来说,独身可比成亲好多了。」
「夏校尉真这样好?」
说起意中人,尚灵犀脸上泛起一片柔和,「他很好。」
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说起一个堂妹被抓入西尧宫中,他一入宫,第一时间就帮她把人扣住了,现在册子上还登记那姓尚的小嫔妃伺候了夏校尉,怀化郎将时不时便调侃他,那小嫔妃伺候可得仔细,他总是一笑,没给自己辩解。
圣旨来了,她爹心心念念一辈子的升阶,终于达到,正五品定远将军晋升正四品忠武将军,她这个不孝女忙得没跟她爹说一声,他拉着她骑马横过大半个沙漠,然后遥遥给她爹祭酒,告诉她爹这件事情。
四年相处,太多这样的回忆。
夏子程很好,她很喜欢。
贺宁还是不以为然,「我们母子的命是夏校尉救的,照说我不该说他不是,可是他若对你有那意思,就不该接受姚玉珍,接受姚玉珍,就该跟你拉开距离,这样对你们才是最适当的。」
尚灵犀自暴自弃,「他又没把我当女子,何必特意拉开距离。」
他总是说她是他的好兄弟。
找她一起比马,找她一起喝酒,想家时跟她说想回京城,要是那天击退了来犯的西尧军,会特别兴奋,说话的声音也会高亢许多。
他们会在沙漠上聊到很晚,然后直接睡着,天为被,地为床,等睡饱了这才策马回军营,军营中的人也见怪不怪,从来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两人失踪半日跑去哪,所有人都觉得尚灵犀是个男的,没什么好奇怪。